这是在一个露天的山坡之上,周围临时仿制了一些用来通讯的仪器、中央是一张方桌,上面平摊着一张地图,两个真一境,一个真人分神期的修真者,围绕在旁边。
而刚才的话音,正是出自中间那位猿面中年。虽只是真人期的修为,在两个真一强者的旁边,却并没有低人一等的模样。反而隐隐间似乎有种,三人中以他为主的气氛。
「足足一万七千个性散漫的修真,竟然能做到控制自如。就像指挥的,是世俗间那些只知听命行事的军队般,如臂指使。这种能力,委实可怖可叹。」
左面那位其余非凡的老者摇着头,一脸的不可思议的神色:「以往在修真界,想要做到这种程度,非需百年乃至数百年的时间积累声望不可。而且无一不是各门各派的名家。真难以相信,他还只是个不足二十的少年。以前我还以为,那个小子逼亡公冶家,覆灭月墟门,不过是因为敌手太弱的缘故,才使竖子成名。现在看来。那小子的五方雏龙的奇迹之名。却并非是侥幸得来。天阙门这一次,确实是出了一个不世之才。剑如,你这一次败得不冤。输在这等天才之手,非是什么羞人之事。」
「玄先师叔说笑了,我哪里会觉得败得冤枉,上次输在他手里,弟子我是心服口服。」
越剑如一声惨笑。面色灰败的道:「轻视於他,恐怕是我毕生最大的疏忽。可惜了那三千弟子,都因我一念之差而亡。」
此时另一躬身专注的看着地图的老者,也抚须长叹着抬起头来。「非是如此。修真者无论是我邪道还是正道,都难免有趋吉避祸的私心,甚至比凡人更重。加上个性散漫,哪怕是手腕再厉害的人,也无法做到如军队一般指使。可是吾观此子,用兵犀利就不说了。在调度人手之时,就连手下各个团体,还有底下之的想法,都一一考虑到了。分配任务,从不超出下面人的心理底线。故此看起来。方才给我们,他对这手下这一万七千名修真。控制力极强的错觉。老夫苟活时间四百载,像这种级别的用兵大家,也仅见过天阙门那位静月幽狐一人而已。不!应该说,即使是智计如他,比之这少年,也是有所不如才对。」
玄先和越剑如闻言脸色顿时一凝,老者口中所说的静月幽狐,他们自然知道到底是谁。大约一百五十年前。他们就在那人手里吃了大亏。事实上。若非是那人出身血脉家族,本身资质亦并非顶尖之流。现在的天阙门掌教应该是他才对。
而这次他们苍茫道全师南下,正一门和南天帝宫之所以没有任何动作,与其说他们是在忌惮,尚坐镇於山的那几名真一强者。倒不如说,是在顾忌那个男人的用兵之能。
如果情形真如老者所说,他们刚才的判断,只是错觉的话,那么那个少年,恐怕确实有在更在静月幽狐之上的能力。
「确实如玄通师兄所说,只是我们的错觉,不过说他对手下的控制极强,却也没有错处。看得出来,他现在底下之人,对他的信心已经越来越强,」
看了地图良久,玄先才苦笑着修正了自己的判断:「我记得,资料上说他今年才十九岁多一点吧?这样的年纪,还可以为天阙门效力至少四百年之久。若是能够安然度过此次大劫,那么天阙门即使这次损失再大,日后也可重新崛起。他们的人才鼎盛,还真是叫人嫉妒。真不知道掌教真人,为何好好的,突然要招惹天阙门。天下大势,只有据有边角之地,避免腹背受敌,门派传承方可长久。我们的敌人,应该是北辰剑派才对。不取燕国,却与天阙门拚命,并非明智啊!」
「玄先,这个非是你我可以非议的,掌教既然如此决策,那么你我就照做就是。」玄通沉着脸,看向了越剑如:「我现在关心的是,剑如你现在,到底有没有破敌之策。即便是有办法能抵挡一时,那也是好的。」
虽然早知道对方会有此一问,越剑如心中还是一阵苦涩。
办法,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个少年,简直就是用兵入神!
每一次的攻击,都是击打在他们最薄弱的地方。每一次的人手调度,都让他们摸不着头脑,不知所措,进而损兵失地。事实上,这四天以来,他们的防线,已经被天阙门足足逼退了四千公里有余。而临时指挥部的地址,更是连续变换了四次以上。到现在,即使用道法搭建一个临时房屋,都觉得浪费时间,费劲且无必要。
再退下去的话,就要彻底退出幽并行省之外了。而他们的后面,就是苍茫道的核心区域。再非先前那些,放弃了也没关系的无人区——
也不是没有嚐试反击过,这几天以来,他从未放弃过让人趁隙南下。可是等待他们的,不是埋伏,就是有人拦截。在中西两线行之有效的办法,放在东线竟是全然无用。
只是四天时间,苍茫道就已折损一千二百余人,而作为攻方的天阙门,损失却只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一百四十余人。双方伤亡比例,接近十比一。
双方的指挥能力,以及智略的差距已分上下,而手中实力差距更加明显。试问这样的情况下,叫他能拿得出什么,去扭转局势?
慢着!在西线行之有效,放在东线,就不行——
越剑如的眼神一亮,重新看向了桌面。「玄通师叔,你觉不觉得。这几天那小子的动作,和西线天阙门开始的那几天,非常相似?」
玄通的眉头一挑,也往地图上看去:「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些相似。不过在西线,天阙门的动作远没有现在这般犀利迅捷,有些拖泥带水的感觉。」
「这没什么奇怪的吧?难道有什么不对劲?」玄先直接问越剑如,他知道这位师侄一定是有所发现。
「当然没什么奇怪的。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了,那个小子是要向所有人证明,他那老师的作战计划,其实是非常正确的。之所以会失败,只是底下人不听调度而已。那家伙,还真是出人意料的情深意重呢!」
越剑如淡然一笑,看着桌上图纸的某处。既然已经看穿了对方的意图,那么这一战,胜负尤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