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帮忙的人陆陆续续来了,阿旺、阿木、阿水三兄弟也从楼上下来,装出一副悲伤的模样,可村里每个人知道他们的嘴脸,不过看在老人的份上才来帮忙的。
他们三个年纪还小的时候,他们的娘就去了,是他们的爹含辛茹苦拉扯他们长大,还给他们娶了媳妇,为了他们三个的幸福搾干了自己的骨头。可当他们长大成人,老爹也老得不能劳动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赡养老人。他们住着新的木楼,老人却上无片瓦遮风雨。
村里人不是不管,村长也屡次劝说,可这三兄弟都是虎狼的性子,没人敢惹,就是表面答应很好,暗地里却对老人更狠,结果弄得老人的生活更加艰难。
他们是偏远山村的寨子。也不懂以法维权什么的。只是村民告到县里。县里派个人来说了几句话,由老大阿旺留老人住了下来,其余两个兄弟给点吃的。
他们寨子的房子都是依山傍水的二层干栏式木楼,木楼上面住人,下面圈牲畜。结果阿旺在牲畜栏旁边给老人搭了个简易木棚,根本不让老人上楼。阿木和阿水更过分。每天的食物总是不按时送到,是村里人偷偷接济,老人才没有饿死。
他们是深山里的寨子,还穷,电也是才通不久,没有人家是富裕的,所以当老人病重的时候。只能这么干耗着等死。
死,对於老人而言,也许是解脱!
村里人在村长的指挥下,以釉子叶煮水为死者洗屍消毒,梳发更衣。而那三个忤逆子则忙着把老人口中的钱币和米粒掏出,分别放入土罐,小心地收好。
这也是他们这儿的习俗,死者去时,在其口中放入这些东西,然后再拿出来藏好。意为给子孙留金仓银库。
他们不奉养老人,却还指望老人会给他们留下好的未来!
经过一夜的折腾,总算安定了些,接下来就是按规矩办理身后事了。
在村人的强烈要求和送了厚礼之下,阿旺终於肯将老人的屍体移到正堂。照习俗,把老人置草蓆上,头向神龛,拿布将手足紧束,上盖百布。头脚设香案,以熟鸡一只、糯饭一碗和筷子一双祭祀。
阿旺家没什么亲戚,他们三兄弟又很不耐烦,所以才半天时间,村长就指挥大家抬屍入棺。在棺内,应当放入老人的遗物鞋袜的,可大家发现老人的衣物就只是设堂前的那身破烂衣帽,村长只好拿了自己的一套崭新衣服放在里面。
「记得要香灯不熄,焚香不停。要守在屍体旁,吃素,不能穿鞋、坐凳、动水。不要让猫、狗越屍而过,会惊动老爹的。」村长不放心地嘱咐。
「知道啦。」阿旺应着,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超度亡灵的事——我们三个都经济困难,不如先埋葬,以后慢慢商量吧!」
「请不起巫公、道公,请个雅禁也好。」村长试图协调。
「等明天下葬后再超度也是一样的。」阿旺没有诚意地答,「明天还请村长多帮忙!」
村长没办法,只好答应,心里想着,这三兄弟不是人,连一天也不愿意多守,超度的事根本就没希望。可是就算阿旺事后反悔,他找村里人凑点钱给雅禁也是一样的。
晚上守夜的时候,因为有同村的人来帮忙,三兄弟不得已也陪着。因为他们在村寨中名声极差,所以守夜的人也不和他们交谈,只静静地坐在地上。夜半三更的时候,正值轮守的阿旺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猫叫。
他腾地站起来,吓了一直沉默着的几个村人一跳。
「你怎么了?」一个人问。
「有猫叫,快赶走!」阿旺白了脸。听说有猫狗从棺材下穿过是要诈屍的。他对他老爹好不好他心里有数,亏心地人总是会心惊肉跳的。
「哪有猫?」另一个人说,「你一定是坐着要睡着了!你们谁听到了?」
见其他人都摇摇头,阿旺松了口气,心想可能是自己太紧张了。可他的屁股还没挨到地面上,又一声猫叫把他惊地站了起来。
「真的有猫叫!你们没听到?」他说着,慌张地跑了过去,把门关上了。
「我们真的没听到!」一个人见阿旺神神怪怪的举动,有点不耐烦了。
阿旺见别人都爱理不理自己,也没再手什么,反正门已经关上了,他觉得安全了,也就讪讪地坐了下来。可是才安静没一分钟,猫叫再度响起,这次竟感觉是在自己的耳边一样,吓得他跳了起来。
「你做什么啊,阿旺,要学道公跳鬼面壳舞吗?」
「有猫!有猫!」阿旺吓坏了,「猫进来啦!」他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急着找那只猫,其他的人也被他迫得只躲。可他自己脚下一绊,正摔到棺材旁边,满眼看到了父亲的脸。
老人缓缓睁开眼睛,对着他微笑了一下,但那微笑不是慈爱或悲伤,而是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
「你也来陪爹吧!」老人动着嘴唇,对着阿旺说。
「诈屍啦!诈屍啦!」他惊恐地向后倒,被一个人随手捉住。
那个人平时就看不惯他,这时死抓着他有来到棺材边,阿旺挣扎着,但全身都吓软了,哪挣得脱,又被拉到棺材边。
「自己看,老爹那么温和的人,只会被没良心的人欺侮,怎么会祸害子女!」
被迫中,阿旺往里一看。只见老人依旧安静地躺着,哪有什么异动!
「所以说哦,平时别做亏了良心的事,不然也不那么害怕了。」那个个冷哼了一声。
阿旺没有话说,因为他无话可说,只决定第二天一定要出殡,这样他才会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