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野店(下)
怎么办?
有怪东西进来了,可是彷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而那个苗女则还堵在门口,不说话也不动,只是盯着小夏不让她离开!
「阮瞻!万里!」她壮着胆子又叫了一声,仍然毫无反应。
咚——咚——咚——
杂乱但又规律的跳步声传来,表明了那队奇怪的人正在进入店里。
只有靠自己了!
这认知让小夏壮起胆子,慢慢溜坐在床边。她胆怯的瞄着门的方向,想找时机从那苗女的身边挤过去,实在是除这之外,她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她握紧胸口的护身符,两只脚下意识的在地上摸索着,找着自己的鞋。
她碰到了她的鞋,但却被踢到一边去了,於是用脚去勾,眼睛还瞄着苗女的方向。一下、两下、三下,怎么越碰越远?已经到了她够不到的地步了!
「你找这个吗?客人!」一个声音突然从她脚边传来。
小夏倒吸一口凉气,眼见自己的左右两边,各蹲着一个黑影,每个人手里拿着她的一只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阿米,阿簸,她睡我的床!」一直呆立不动的苗女突然尖叫,并气愤的疾飘过来。
小夏骇得迅速缩回到床角,惊恐的望着这三个不速之客。
那两个蹲着的黑影在小夏的注视下起了身,好像从地下的土里拱出来一样。他们慢慢挪动到小夏面前,和那苗女排成一排,对小夏俯视着。
两个都是苗人打扮,一男一女的中年人,黑瘦老丑。此时却对小夏笑着,表情僵硬又古怪。眼睛盯着小夏,眼神却飘到小夏背后,让小夏觉得整个后背都发麻。
她身后有什么吗?
「阿花,别这么和客人说话!」男人说,「要招待客人。她阿米——」
不等他吩咐完,左边的女人不知从哪拿出一个托盘,逼迫一样递到小夏面前。托盘上有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像是米糕,不过早已发霉发臭,山林中特有的黑色大蚂蚁在米糕上穿梭来去!
「吃吧!」她说着。托盘差点顶到小夏的鼻子。
本能的,小夏一挥手,托盘『呯』的摔了出去,撞在屋角上。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响!竟然是有形有质的,小夏无意见碰到的手也一样!
而随着这声响,小夏和那三个苗鬼都突然不出声了。小夏是吓坏了,而那三个苗鬼却一副受到了冒犯的样子,齐刷刷的狠盯着小夏!
「糟蹋粮食,罪人!罪人!」三个人齐声叫,并俯下头!
小夏感觉到刻骨的阴寒扑面而来,带着泥土的潮湿,堵得她喘不过气,只能紧依着竹墙。握紧护身符,刚要大叫『南无地藏王菩萨』,就听见两种声音同时响起来。
吱呀——叮铃——
然后是脚步声,稳稳的压迫着人的听觉,是那戴斗笠的怪人领着那一串怪东西摸上楼来了!并且穿过渐渐走到了小夏房门口。
一步一步——
房门无声息的打开了。那个怪人站在门口。那三个苗鬼自动闪开一条缝隙,让那个人可以看到小夏。
月光明亮,照在那个人身上。小夏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不是白布,而是蓑衣。蓑衣上满是水珠,但又不落下来,在月光的照射下好像银白的一样。
他头上的斗笠压得很低,小夏瞪大眼睛拚命想看到他的脸,却感觉斗笠下什么也没有,只是解不开的黑暗。
他走了过来,还没忘了摇动手中的铜铃,身后那如串成一串的螃蟹一样的『人』也跳了进来,一时间,小小的房间挤得满满的,却只有小夏一个人惊恐的呼吸声!
「她睡我的床!」苗女又叫,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但这次却有告状的意味。
那人走过来,俯身看小夏。这么近,小夏还是没看到他的脸!
他不出声,只是相面一样对着小夏,然后突然伸手抓住小夏的脖子,还没等她挣扎就一下把她从窗口扔了出去!
小夏重重的落在地上,但感觉没怎么疼,就是震了一下,而且周围的环境也不怎么对,迷糊中听到脚步声传来,然后面前出现一双男人的脚。接着那男人把她抱起来,又放回到床上去。
「做了什么噩梦?还从床上掉下来?」阮瞻温柔的声音传来。
怎么?是梦吗?怪不得阮瞻不来救她,原来是个梦!可真的是梦吗?!
小夏哽咽了一下,细细碎碎的说着发生在刚才所有的事。
阮瞻听得皱紧了眉头。
这个梦也太怪异了,如果真是个梦,小吓就要看看心理医生,因为总是做这种噩梦的话,心理一定是有问题的。可是,如果有什么能人在背地里耍阴谋诡计,把小夏卷进什么幻境也不是不可能,梦杀术他已经见识过了。
他们在明,对方在暗,每一回他们都要在劣势中翻身,很难,但必须那么做。像这一次,他明知道接近真相等於是把自己当成了靶子,但又非做不可。他不关心关正之死,只是关正的死把『杨幕友』和黄博恒也牵连了进来,他只是要摸清那个『杨幕友』的来历,他强烈的感到一定与那蔓有关,与这深山、河谷有关。
「你打听过这家店的情况吗?」小夏已经从噩梦中完全清醒了,但却还假装害怕,不从阮瞻怀里出来,一直依着他,「是不是有夫妻两个带着一个女孩?」
她在山下无意间听说,这一带的语言有古越语的遗风,把阿爸、阿妈称为『阿簸和阿米』。
「不是啊。就是一个老人。」阮瞻随口撒谎。
这店里确实是一对夫妻带着他们十六岁的女儿在经营。
「那就好,梦里那个小姑娘总是说我睡了她的床!很生气啊,一直叫我离开!」说到这儿,小夏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我还以为店主一家让人杀了,却弄不清事非找我来索命呢!」
阮瞻抚了抚小夏柔软的头发。还没回答,脚步声就带来了万里。
「有情况吗?」他边说边走进来。小夏连忙立直身子。
「阮大神棍,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不怕我被女鬼拉郎配吗?」万里还赤着脚。显然匆忙过来的,但手里却拿着血木剑。
拿是阮瞻匆忙中放在他身边的,为了保护睡得很沉的某人。
「你滚得远一点,我还落个清净。」
「我要是离开你。你一定会想我的,假如我死了——」
他边说边坐到床边,小夏连忙跳起来去捂万里的嘴,「大半夜的,别胡说!」
「你怕我死吗?」万里眼睛亮晶晶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