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衣物已被撕碎,上半身躺在桌上,双腿自桌沿垂下,脑袋偏向一旁,睁着一双死灰色的眼睛,空洞的望着板壁。
那是小男孩的母亲。
小男孩浑身颤抖着走到桌旁,将被子盖在了母亲身上,他的眼睛跟此刻的母亲一样,都已经死去。
他木然的转身走出房间,在屋外看到了父亲和爷爷的屍体。
他拚尽全力,将爷爷和父亲的屍体拖到一处,又返回卧室揭下床单,将他们也盖上。
做完这件事,他便径直朝着府外行去。
他一路走向出村的方向,对於路上那满地屍体,他看也不看一眼,对经过的房屋中,传出的女子哭喊声,也充耳不闻。
当他来到村中心的晒场时,他看到这里围着许多人,中间还有一群被绑着的人,或跪或躺在地上。
他的目光漠然扫过那些人,突然,他那双死灰色的眼睛猛地收缩,变得就像是两滴血。
他在那些躺着的人中,看到了那个人,那个就在他面前,侮辱了母亲,又将她杀死的人。
此时他双手被绑,嘴角带着血迹,精神萎靡的躺在那里,就像一条死狗般。
小男孩愣了两息,随即径直朝着一名铁骑兵行去。
他仰起头,看着那名也正看着他的铁骑兵,用稚嫩却低沉至极的童音,说出一句毫无情绪起伏的话。
“叔叔,可以借一下你的刀吗?”
“这……”
此时场中一片寂静,只余周围幸存者的悲泣声,是以这声童音十分突兀。
在小男孩走过来时,李天心就已经注意到他,或者说这里所有人都已经注意到他。
那铁骑兵下意识的看向李天心,小男孩也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向李天心。
当李天心看到小男孩那双眼睛,不由心头一震,那是怎样一双眼睛啊!
死寂到极点,冷漠到极致,当他看着你时,你就会莫名感觉,他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死人,在看着另一个死人。
哪怕是死人的眼睛,都没有这双眼睛瘮人。
李天心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一双眼睛,出现在一个七八岁小男孩身上,他该经历过怎样的痛苦和绝望?
李天心看着小男孩,面无表情的道:“给他。”
那铁骑兵二话没说,倒转佩刀,将刀柄递到小男孩面前。
铁骑兵的佩刀,是以百炼钢打造的雁翎刀,有四五斤重,一般来说,七八岁小孩是根本拿不住的。
可小男孩却是双手稳稳的握住了刀,刀身丝毫没有下坠的迹象。
沈浪熊猫儿等人眼中精芒一闪,心下暗赞好根骨。
小男孩握着刀,径直朝着流寇老大行去,他走过的地方,流寇们顿时一阵骚动。
“锵”
一道兵器出鞘声响起,一名处於小男孩前方,正向一旁挪动的流寇,胸膛上凭空出现一道血口,鲜血飞溅而出,那流寇无声无息的栽倒在地。
剑气杀人,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在身上斩出一道伤口,那剑气会侵入体内,自身没有内力抵抗剑气的话,心脉会在瞬间被斩断,五脏六腑也会被绞碎。
所以被剑气杀死的人,没有因流血过多致死的过程,而是瞬间死亡。
小男孩对死亡的流寇视若无睹,他只是握着刀,坚定的一步,一步,朝着流寇老大行去。
李天心青锋剑指着骚动的流寇,沉声道:“谁动,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