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赫点点头,“我只知道他是个王爷。”
“什么王爷?”
花若语忍不住问道,她与旁人不同,做的是正规生意,接触的白道上的人更多,对此更加敏感一些。
童赫说道:“不知道是什么王爷,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没有王府,王爷此名也没有皇族的明发诏令,但大家都叫他王爷。”
他显然是想活的,所以对於自己知道的事情,没有一点隐瞒,说的极为流利,又条理清晰,简洁明了。
花若语喃喃道:“那就说明,他做的事情并不是皇族的命令,是为了什么呢?”
这与何方之前的推测相同,皇族不会做这种损失名誉之事,要么是暗令,要么就是借职位之便行私利。
不过这个人被称为王爷,却没有皇族明发诏令......这又是为什么呢?
莫非是那人好名,自封的?
这有些不合理,何方摇摇头,忽然想到童赫方才的话,似乎还蕴含了更多的信息。
何方看着他,眼中闪动着光采,缓缓问道:“你见过谁喊他王爷?”
童赫脸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迅速恢复:“我,我没见过......”
何方冷笑,转头看向石群,打趣道:“这份礼物不错,我本来是很喜欢的,可忽然发现这份礼物不适合我。”
石群皱眉道:“不适合便如何?”
何方笑道:“不适合的礼物,自然是不能留的,只好退给你了。”
石群叹了口气,道:“你可听说过送出的礼物又退回的?”
何方摇头道:“没有。”
石群道:“所以你要退回,我自然是不肯收的。”
他看着何方,忽然也笑了,说道:“不过你总该知道,很多人收到不适合自己的礼物之后,也并非没有处理办法。”
何方疑道:“哦?”
石群微笑道:“你为什么不能将他送给更适合的人?”
何方的眼睛亮了,不住地点头:“不错,这样一来,既不会埋没你的心意,也可以让这份礼物有了更好的去处。”
随即,他的视线转向了夏子雨,问道:“这份礼物你喜不喜欢?”
夏子雨注视着何方,目光中似有泪光闪动,但她却笑了。
这是何方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种笑容,他忽然发现,这个苦命的普通女人,竟也有如此美丽动人的时候。
看来人确实应该多笑笑,无论相貌如何,微笑的时候总不会难看的。
她看着何方,缓缓道:“只要是你的礼物,我都喜欢。”
何方笑道:“好,那就送你。”
他唰地一声拔出腰间长剑,随手一挥,瞬间钉在童赫身边的船舱壁上,钉入三寸,剑身还在颤抖。
童赫的脸色已经白了,石群只解开了他喉上穴道,他的身体还是丝毫都动不了。
何况他本来就受了伤,已经流了很多的血,就算此时给他解开穴道,恐怕也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几乎已经能想象,落到这个女人手里,绝对比一剑直接杀了他更痛苦!
何方看了他一眼,只一眼,便移开了视线,对石群道:“你我的礼物都已送出,接下来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石群微笑道:“不错。”
两人相视一笑,就走出了船舱。
童赫忽然嘶声喊道:“等等,我愿意说!我愿意说了!”
何方脚步丝毫不停,只听到他的声音:“礼物既已送出,我若收回,岂非失了礼数,让我很没面子?”
石群笑道:“不错,况且别人已经接受了你的礼物。”
“那就更不能收回的了!”
“当然,而且连提都不能提起的!”
两人一句一句地说着,声音却越来越远,逐渐安静了下来。
瞎子不知道何时也走了出去,气氛一片死寂,船舱里只剩下了花若语和夏子雨,面对着一个形同废人的童赫。
花若语是个极其细心,也非常聪明的女人,所以才能几乎成为江南花家的家主。
在这短短的一小会,只看何方和夏子雨、以及童赫三人的谈吐态度,她心里对此事已能了解的通透无比。
花若语叹了口气,使劲握了握夏子雨的手,轻声道:“夏姑娘,我们在外面等你。”
说罢她也看了童赫一眼,转身缓缓离开。
童赫眼里的绝望,已经成了彻底的憎恨,他看着夏子雨,身子有轻微的发抖,双手使劲想握起,却连攥拳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是石群点穴的水平好,而是他自身的实力太差。
夏子雨拔出壁上的长剑,很平淡地看着他。
她忽然发现,只是不到两天的时间,她与眼前这个曾是噩梦般的人,似乎已不在同一个世界了。
那些曾经的惧怕与恨意,已经在跟着何方的这两天里,被冲淡了许多。
这两天,她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与那些经历比起来,这些琐事似乎都成了小孩子过家家。
良久,她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说了两个字。
“再见。”
这是童赫第一次看到她笑,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
微风拂过江面,卷起一道道波纹。
石群看着水面,问道:“这女孩...是你什么人?”
他问的当然是何方。
何方躺在他身边的石头上,闭目养神。
“是个不相干的人。”
石群转过头,疑惑地看着他。
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何方叹道:“她是苦命人,我们也是,苦命人跟着苦命人,总是没好处的。”
石群叹了口气,喃喃道:“不错,那你打算丢下她?”
何方道:“花若语小姐是个好人,也是个很有能力的女人,江南花家的势力也不小,我想......”
“你想让我带她走?”
两人转过身,就看到花若语微笑着站在身后。
何方不好意思地笑笑,“想是想的,当然也要看花小姐肯不肯。”
花若语哦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问:“我若不肯呢?”
“若不肯......”
何方喃喃自语,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办, 这些事情随时都有可能付出生命危险,带着夏子雨一起,无论对谁都没有好处。
莫非真的丢她一个人流落吗?
花若语看着他,笑容渐渐散去,变成了凝重之色。
良久,她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可以带夏姑娘回花家,可你别忘了,她是你救的人,也最信任你,若有一天......”
她没接着说下去。
何方明白她的意思,感激道:“若有一天,我安定下去了,定会亲自拜访花家,不会给您多添麻烦的。”
......
不久,夏子雨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剑上没有血,她脸上却带着笑容,最纯粹的笑容。
看到她此时的状态,何方明白,无论童赫的下场如何,她的心结,都已经彻底打开了。
“我没有杀他,对於我来说,杀他已没有价值了。”夏子雨缓缓道。
何方接过长剑,笑道:“无妨,无论他是死是活,以后都没有关系了。”
夏子雨感激地点头:“对,没有关系了,再也没有了!”
她深吸了口气,忽然说:“不过,他在极端恐惧的时候,透露了一条消息,对你们或许有用。”
几人都略感意外,何方忙问:“什么消息?”
“他说,他父亲曾见过那个王爷,而且最近的一次就在三天前,他们童家也就是那个时候接到的悬赏追杀令!”
父亲......
这也难怪他先前不想说了。
一个人就算再禽兽,也不会心甘情愿出卖自己父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