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福完全趴伏在地上,屏住呼吸,眼睛瞪得溜圆,一点注意力都不敢放松。
下一刻,陈宝福手一抖,一只虎虎生风的蛐蛐赫然已经出现在手上。
眼睛明亮有神,双翅生风,一对大牙坚不可摧,天生就是蛐蛐中的将军。
“好也,多俊的蛐蛐儿,定能打过世子的那个,”少爷大喜过望,当即便指着陈宝福,说道,“你,以后就跟着本少爷,再能抓着好的蛐蛐儿,少不了你的好处!”
陈宝福此时很难想象,这句话以后会给他带来多么大的影响。
只因少爷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指明他为“蛐蛐跟班”,陈宝福瓦片翻身,东风转南,直接被提拔了好几个品级,居然一下子成为了能和主子说上话的“高等奴才”!
直到这一天,他从无尽的苦难中解脱了出来。
陈宝福蜷缩在冷冰冰的木桶里,颤抖的搓掉了身上成片成片的污泥,用好容易洗白了的身子,穿上了主人家赐下的衣裳,颤抖着用满是老茧的手,抚摸着那绫罗绸缎。
一想到自己再也不用去做那些脏活累活,陈宝福只觉得自己的世界瞬间有了色彩。
这日,少爷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陈宝福以前受管事的欺负,当即神秘兮兮的拉着陈宝福过来。
陈宝福刚到别院,就看到管事肥腻的胖脸被人按倒在地上,裤子叫人扒下来,白花花的屁股已经被打的血肉模糊
嘶吼,恐惧,泪水,血液混合着泥土,糊的到处都是。
陈宝福不禁心生恐惧,但同时心中又觉得感受到此生以来最大的畅快。
现在的他,哪还记得年轻时的骨气和志气,哪还记得家人被地主污蔑时的那些不甘和愤怒。
随着哢吧一声,他脑后那根突出的骨头突然应声而断,他甚至没有什么感觉,心中唯一记得的,只有少爷天大的恩情!
……
那日之后,陈宝福大病一场,醒来之后他突然想通了。
他意识到了一件事儿,他只有在少爷的庇护下,才能在这仆役中作为人上人而活着,少爷是拥有绝对权威的人!
好不容易成为了真正的奴才的陈宝福,早就把所有的礼义廉耻全都抛出脑后,他用上了生平最大的力气,狠狠的把那根骨头扔了出去,从此不管少爷提出什么要求,都毫不犹豫的执行。
这一日,少爷把陈宝福叫到跟前,指着在座的众人说道。
“阿福,我跟人家打了包票,说你最会装傻子了,快,你快装给人家看。”
陈宝福没有丝毫的犹豫,头微微一歪,眼睛翻白,嘴角斜起来,一副憨相已经呈现出来。
下一刻,陈宝福满地滚将在地上,猛打的两个滚儿,弄得灰头土脸,口水缓缓的从嘴角流下,慢慢的蓬起一把沙子,对着少爷猛猛的作揖,
“嘿嘿,泥巴,好吃,嘿嘿嘿,少爷,赏俺吃,”陈宝福在众人的围观中,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笑得最厉害的两个,差点都滚到桌底下去。
陈宝福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可能也有些羞愧吧,脑后似乎又有一丝微微的刺痛。
但转瞬之间,他又想起了终日劳作的艰辛和搅拌草料疼痛,又想起被管事打骂的痛苦,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无助。
那一丝丝升起的羞愧,马上也释然了,叫人嘲笑总比身体上痛苦来的好。
脑后那丝刺痛的感觉消失的无影无踪,
陈宝福下意识的摸了摸,空空荡荡的…… 又过了几日,陈宝福猛然看见少爷一脸不爽的走近屋里,一言不发。
陈宝福心里犯嘀咕,赶忙捧着茶水送上去,又献宝一样的送上了刚抓的好蛐蛐。
“没心情,不耍,”少爷一把打飞了蛐蛐儿,肆无忌惮的发着脾气,“我爹真是的,明明是那个叫什么翠英婢女,把我最喜欢的一个盆景修剪的四不像,还不叫我教训她,说叫我学什么宽以待人,哼!”
陈宝福一边陪着笑,一边心里有了主意,身子伏得更低,一直等少爷发泄完了,才像是一只乞食的狗一样凑上前面。
“少爷,我有办法,”陈宝福低眉顺目,语气谄媚的吓人,“那贱婢胆敢毁坏少爷最爱的盆景,你只管交给小人,我保准叫她没好下场!”
“好!”少爷大笑几声,“我就知道阿福你最懂我,速去,速去,少爷我保你没有问题!”
陈宝福得了命令,当即领着两个护院,在一个别院的门口,拦住了,那个名叫翠英的姑娘。
直接叫两个人高马大的护院上去架住了她,把她当众按的跪倒在地上,那婢女的腿当即就吓软了,身下一片湿热,眼泪也绝了堤。
“陈总管!不知翠英她犯了什么罪,叫你这样欺负他?”一旁和翠英关系好的婢女,忍不住给她打抱不平。
“呸!”陈宝福眼睛瞪得老大,显得凶神恶煞,“我今日听到外边在讨论,说她翠英与人私通!我当即就和那人骂起来了,说他白白污蔑人家姑娘,今天大庭广众之下,我找人来给翠英姑娘检查一下,也好还她个清白!”
“没天理了,哪有人大庭广众之下要检查人家姑娘的身子!”那婢女继续争论,“若是叫你查了,她的名节也毁了,你叫他以后怎么活!”
“不敢查?那更加说明有鬼!”陈宝福瞪了她一眼,“你如此帮她说话,定然是从犯,指不定也与人通奸,来人,给我一并拿下!”
听陈宝福如此说,四周本来还有想帮腔的,立马熄了火,躲得远远的,生怕溅自己一身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