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事按下不表,另一边。
乌篷船过了青州,顺京杭大运河急流而下,过了姑苏金陵,过了钱塘余杭,汇入长江水系,直奔申城入海口!
自陈崇虎上船,不过八日功夫。
时间紧,任务重,众人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在船上度过,只是偶尔叫人乔装,去采购些嚼用。
陈崇虎这几日也未闲着,虽然跟众人的交流还是寥寥,但却一直在留心众人的谈话,倒是勾起了他尘封已久的记忆,一时间难免还有些唏嘘。
看着十年前的自己和几人逐渐熟捻,每日嬉笑怒骂,虽然还是有些怪异的感觉,但心中居然还是更多的有些羡慕当年的意气风发。
唯独叫他有些疑惑的是,他感觉到任月林主仆俩,似乎对他有所防备。
这叫他有些头疼,十年前的自己从青州上船,正觉和尚和黄连都是从津门上船,唯有时维钧是和任月林主仆一道,在京城就上了船。
他俩的防备,让陈崇虎难以知晓时维钧的身世,也打听不到他之前做了什么事,甚至连他为什么会在这艘船上,也不知道。
算是两眼一抹黑。
所幸他不是纠结的性子,只打算且行且看。
就这般,众人又行了一程。
终於,申城出现在众人都眼前。
……
再往前走水路进城,便要碰到关卡,众人一路都是抄小河道,避过关卡,但这次避无可避。
只能下船,步行前进了。
众人下了船,进了申城。
从远处看时,申城便已显现出和其余城市不同的气象,远远的眺望,便可以看到城中林立的具有西洋风格的高楼交错,在朝阳的照射下,更是洋溢出无尽的华彩。
这也正常,申城拥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以及超大排水的深海岸,乃是现今赫赫有名的远东第一大贸易都市,哪怕是放眼整个世界,也少有城市可以媲美。
众人继续朝前走去,预料中的繁华景象还未出现,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低矮的窝棚,用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些茅草破瓦盖住,便是在乱世中寥可遮风避雨的住所。
一些人们蜷缩在路边,或许不是蜷缩,只是他们下意识的佝偻,他们注视着陈崇虎一行人,看不出有什么神色,只是不自觉的带了些低眉顺眼,或许是本能习惯。
陈崇虎这次打量的更仔细了,尽管不是第一次见过这般景象,但感受到的震撼,却一如既往。
那些人们或斜立,或蹲坐,身上穿着着一些不知从哪找来些的瀑布,胡乱裹成一团,说衣不蔽体或许不贴切,因为那些布料根本不足以称作衣裳。
他们多是附近干重体力活的人家,长久的暴晒,叫日头拷打,肤色如乌木,发燥如秋叶,状若饿莩。体黑且瘦,骨枯如柴,弱不禁风,如枯木,如朽株。
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到,人究竟可以枯槁到何种地步,这种景象,并非是一家,而是一片,远处城市的华彩与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或许恰好是城市的辉煌照出阴影一般,让他们躲藏在其中。
陈崇虎分明的听到了身后几人握紧拳头的声音,他们没有说话,他们的沉默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