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富突然一抬手道:“慢,先接下这个,你就跑不掉了……”
站起来走到书桌后,拉开抽屉取出一物递向李玉翎,道:“接下这个之后你要再说个不字,我就能拿营规来处置你了,擅离职守,说得重一点我能摘你的脑袋,不过你要是跑的话,恐怕我们拿你没办法。”
那是一面四四方方,抆得发亮的铜牌,上面雕刻着“神武”两个字,别的什么也没有。
李玉翎没接,道:“统带,这是……”
宋天行在一旁开口说道:“这是行宫‘神武营’二领班的腰牌,也是二领班的身份证明,‘神武营’的腰牌分金、银、铜、铁四种,也就是分四等。
统带的腰牌是纯金打造的,大领班的腰牌是纯银打造的,二领班的腰牌是铜的,弟兄们的腰牌是铁的,你老弟今后凭这面腰牌,行宫里到处去得,十个地儿有九个地儿通行无阻,谁也不敢拦你。”
李玉翎道:“宋老,十个地儿有九个地儿去得,这话怎么说?”
宋天行笑笑道:“皇上的寝宫去不得。”
李玉翎也笑了,伸双手接过那个铜质的腰牌,冲着荣富说道:“统带,只接过这面铜牌,我就是你‘神武营’的人了,从今后我不会再说个不字。”
荣富抬头笑道:“那也别,老说是那成了应声虫,我生平最讨厌这个,那也最倒人胃口,有的时候不妨顶两句,只不亢不卑就行,我喜欢这个。”
李玉翎笑笑说道:“我怕你摘我脑袋。”
荣富道:“情节不重我舍不得的。”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宋天行也笑了,他笑着说道:“我看玉翎老弟一身傲骨,今后顶你的时候怕不会少。”
荣富单眼一瞅李玉翎道:“你看他这话怎么样?”
李玉翎道:“您要听真的还是听假的。”
“废话!”荣富道:“当然要听真的,有你这么问的么!”
李玉翎笑笑说道:“我看宋老是说对了。”
荣富哈哈大笑,一巴掌拍上李玉翎肩膀,道:“我更喜欢你了,你没说错,我是会对你特别照顾。”
宋天行向着李玉翎一笑说道:“老弟,咱们走吧!”
李玉翎向着荣富一欠身道:“统带,我告退。”
荣富摆手说道:“去吧!去吧!回头见过龚桐之后再让天行陪你到班里去看看你的住处,不合意说声,让天行另给你安置。”
李玉翎道:“谢谢统带,我这个人好凑和。”
荣富道:“那去吧!看看再说。”
李玉翎偕同宋天行走了。
容得李玉翎跟宋天行出了书房,荣富一个人摇了头:“宫天鹤没说错,危险人物,的确是个危险人物,比任何一个都强,这种人要能把他的心收拢过来……”
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书桌后……宋天行陪着李玉翎,出了书房往前头走,然后顺着石板路折向了右,右边那排营房正在东边。
走着,宋天行一脸赞佩色地道:“老弟,你可真行,我跟统带不少年了,可从没见他对人这样过,也从没见他像今儿个这么高兴过,让统带说声喜欢那更不容易,进‘神武营’的人不在少数,我就没见过统带给他们好脸色看,有这么个好开头,今后你还愁没出头的日子么。”
李玉翎道:“统带厚爱,也还得宋老多照顾。”
“那还有说的么。”宋天行一脸义不容辞挺胸点头道:“像你老弟这样的人谁不乐意捧呀!其实捧人也得看材料,是材料的一捧就红,要不是材料,你就是爬梯子顶着他的屁股他也上不了天好话,敢情这是捧戏子,捧角儿。
宋天行想必也觉用得不妥,他在“神武营”掌管的是文牍,管文牍这一门非得读书人不行,读书人说这种话岂不有失身份,辱没了孔老夫子,当即他窘迫一笑道:“老弟,别见笑,我说话……其实你老弟也不是外人……”
李玉翎笑在肚子里,嘴上说道:“那怎么会,那怎么会。”
宋天行话锋微顿之后,脸色一整,接着说道:“其实统带就是这么个人,你老弟这是头一天进营,往后日子待久了,你就会知道了,统带为人一向是恩威并用,公正严明,他为人耿介,正直,也最喜欢提拔人才,是人才他绝不放过,是庸才他不屑看一眼。
可偏偏统带就生就一双慧眼,就跟识千里马的伯乐一样有道是:‘世有伯乐,然后才有千里马’,那也就是说有千里马而没有伯乐没人识得也不行!
统带这人更随和、风趣,他能跟营里的弟兄一块儿吃喝玩儿,待他们跟亲兄弟一样,你老弟可不知道,当年统带离京的则候,‘神武营’的弟兄哭着送行,统带的待人认这儿可见一斑他喘了口气接着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能好好儿干,要不好好儿干就没那一说,统带办起人来铁面无私,一点都不留情,平日大伙儿跟兄弟一样,一旦犯了错,谁讲情也不行!
有一回统带办个弟兄,可巧有亲王来到营里来,那亲王是心软不忍,听说也跟这位弟兄认识,想开口讲个情。
你猜怎么着,统带脸一抬硬把那亲王说的话给挡了回去,这要换别人谁敢呀!谁有这么大的胆子,不要脖子,不要脑袋了?
可是统带他就敢,他天生一颗虎胆,那亲王可也就拿他没办法!
当然,那也因为统带他是个人才,有大功於朝廷,这也并不是说他博功飒狂,而是上头看重他,宫里倚他为左右手,这可一点也不为过,统带在‘神武营’这么多年,行宫一带甚至远到疆场,就没出过一点漏子,一点事儿!”
只不知统带荣富给这位管文犊的宋先生月俸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