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秦大人当年就想到了,若是公布详情,我们将会被置於如何危险的境地。」徐静书无比感激地哽咽了。
「能解百毒、长生不老」,这对肉身凡胎的人来说诱惑实在太大。
即便药童们的血当初真有点神奇效用,也不过是当时每日被人用药养出来的;如今四年过去,大家再没有被灌过那些让人生不如死的药,血早就与寻常人无异了。
但是,哪怕当真一五一十公布所有详情,甚至请旨昭告天下说「这世间绝无长生不老之法」,也依然不能彻底打消心怀不轨之人的邪念。
甘陵郡王当年拿孩童活血「炼药」,在不明就里的人看来,或许并未罪大恶极到需要被当众车裂的地步。但其实上,他在这件事上的恶,不仅仅止於「炼药」使许多无辜的孩子枉死。
四年过去,哪怕他已经死透成了碎片,好不容易活下来的这十几个孩子,余生都会因他造的这个孽而惶惶终日,只要身份一暴露,他们就再无安宁,不死不休。
「她做出那样的判罚,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明白,那个人像恶鬼一样,毁掉了我们的一生啊。」
「我懂。」赵澈将徐静书揽进怀中,任她用的泪水打湿了自己的衣襟。
「当初救出我们之后,秦大人对我们说,会尽全力为我们讨回公道,也会将我们的秘密守口如瓶,」徐静书靠在赵澈怀中,哭腔糯软颤颤,「她说,不要我们报答,不要我们感激,让我们只管好好长大,好好活下去。」
秦大人绝不是嗜杀酷吏,她是那些仓惶无助的药童们眼里的光。
她让他们相信,这世间虽有阴暗的恶,却也有人始终在执明火涤荡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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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哭一场后,徐静书总算平复下来,退出赵澈的怀抱,抬起泪眼赧然看向他。
「我没事了,不要担心。我会像白姑娘一样勇敢,不会辜负秦大人的苦心。」
「好。这样勇敢的小姑娘,总该有些奖励的,」赵澈以手替她拭去满面的泪,轻轻勾唇,「手给我。」
「嗯?」
徐静书茫然一抬手,他宽袖轻扬,又倏地挥离,她的腕间就多了一条手钏。
瑰色小珠子粒粒圆润,闭合处坠了一只拇指大的羊脂玉雕长耳小兔。
虽那小兔所用羊脂玉仅很小一块,但通体雪白、玉色莹润,想来价值不菲。但它不是这手钏最贵重的部分。
徐静书颤颤将手半拢在腕旁遮住些光,果见那些小珠子散发的瑰色亮度倍增,却并不刺眼,只让人觉着温柔,觉着暖。
「这是火齐珠啊……」
她只看一眼就脱口认准了,这让赵澈非常意外:「你从前见过?」
徐静书木然摇头,以微微有些沙哑的哭腔轻诵道:「出东境四百里有山曰夷,山阳出奇石曰『火齐』。状如云母,色如紫金,有光燿。别之,则薄如蝉翼;积之,则如纱縠之重遝也。至暗则其光愈盛,如长明薪火,终夜不绝。」
赵澈轻笑一声,赞许地捏了捏她的指尖:「原是打算在你成年礼那夜送的,可那时你说我已送了两份礼,再不肯收第三份。」
「如今我也不收,这太贵重了。」徐静书说着就想将它从腕间褪下。
赵澈握紧她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又不是白给你的。」
「你拿这么贵重的东西,是想叫我做什么?」徐静书大惑不解。
「从今后,你大可尽全力去成为你想成为的人,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不会拦你,也不会圈着你拖你后腿,」赵澈弯腰与她平视,满眼认真,「但求你答应我,让我派个人在你近前保护你的安危。」
他怕她不肯,简直要将高贵的头颅低进泥里,竟用了「求」字。
徐静书心中颤颤,垂眸凝眉片刻,郑重点头:「多谢表哥。」
「怎么谢?」他有心逗她开怀些,便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梢。
徐静书双颊一烫,羞赧立时将那些伤感愁绪驱散不少:「你这个人怎么……」
「我这个人怎……唔?!」
赵澈猛地僵在原处,待呆愣愣瞪着那个突然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就跑的红眼兔子。
那个已跑出老远的混蛋兔子倏地停了脚步,扭头头远远投来一个古怪的回眸。
然后,顶着夜色都掩不去的俏生生小红脸,冲他吐出舌尖做个挑衅鬼脸,无声略略略。
赵澈有气无力地抬手指了指她,唇畔却有笑:「你给我等着,早晚还给你。」
太猝不及防了!他什么滋味都没体会到!混蛋兔子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