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耀沉吟片刻,摇头道:「我没有意见。」
张松林怪眼一翻,瞄瞄他们,低声嘟囔道:「我还是觉得小刀会、红花会这样的名字好听。」
「那好!」杜小凤抚掌一笑,道:「那就这么定了,社团的名字就叫无忧社!」
「那么……」张少成问道:「我可以让外面的人近来了?」
杜小凤面带严肃,郑重地点点头。
张松林猛然拍拍自己的脑袋,惊叫一声,道:「差点把我那群兄弟忘了,你们等会,我去去就来。」说完,他风风火火跑出教室。
趁着等他的机会,杜小凤来到教室角落,从口袋中掏出硬币,只有三枚,与他平日卜卦所用的五枚不一样,这是他将真悟元经所学的卜卦之术融会贯通之后,自创的一种方法。与之相比,他认为这种卜卦办法更便捷,更精细,也更容易掌握。三枚硬币分两次投,第一次取得上卦,第二次取得下卦,上下两卦合并,再结合卦意,自得其中的奥妙。
杜小凤凝神,双掌合实,硬币裹入其中,默默冥思三秒钟,双掌分开,硬币从中散落,哗啦一声,掉在桌面。
他低头一瞧,三枚硬币皆为背面朝上。背为阴,按照五行八卦之说,上卦为坤地。
他重拾起硬币,再次用手掌握好,凝神冥思,三秒后投出。
这一次,三枚硬币皆为正面朝上。正为阳,下卦为干天。
第三集 第二十七章 解忧 回书目
上为坤地,下为干天,上下结合,地天泰,坤土三世卦。杜小凤一喜,此卦乃为上上之卦,内阳外阴,内健外顺,於大象言,是天地阴阳两气相交而万物通享荣泰之卦,於人事言,则是上下心灵相交,志向相同,和泰之卦。
按照卦象所说,自己选择这条路,应该没有错!杜小凤低头看着桌子上硬币出神。
杜小凤并不喜欢为自己卜卦,卜卦乃是窥视天机,预知未来,久而久之,会养成自己的惰性,反而少了尝试的乐趣。只有遇到他实在举棋不定,关系到自己一生的事情时,他才会救助於卜卦。今天,他不得不又为自己卜上一卦。
张少成与赵耀见他在墙角站立好一会,沉默无声,不知道在干什么,走上前,好奇地问道:「小凤,你怎么了?」
「哦!」杜小凤回神,收起硬币,笑道:「没什么,想想事情。」
二人误解他的意思,以为他仍为成立社团的事烦心,张少成拍下他肩膀,安慰道:「小凤,不要担心,成立社团并没有你想像中那么可怕和困难,我想你一定会做得很好的。」
杜小凤笑了笑,说道:「希望如此吧!」
他心中已有了决定,既然做了决定,他就会全心全意的去做好。
时间不长,张松林将他那些铁杆同学连同外面脱离学生会的二十号人一同带近教室,原本宽阔的空间顿时间显得异常狭小。
那些原学生会的人,倾倒在杜小凤与王庆辉对决时的风采下,决心跟随他,而张松林会带来那么多同学加入,倒有些超出他意料之外。杜小凤站在讲台上,举目望去,下面少说也有五十号人之多,站在教室中,黑压压一片。他从未应对过这种情况,心中难免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张少成站在他身旁,察觉到他的不自然,脸上挂着浅笑,暗中则轻拍他后腰,嘴唇微启,细声说道:「拿出你在王庆辉面前时所表现出的魄力与气势来。」
杜小凤精神一振,下意识挺直胸膛,集中精力,缓缓环视一周,眼目中精光流露,照在每个人的脸上,身上那股逼人的气势油然而生,浓重而强烈,自然而然给人一种压迫感。连与他熟悉的张少成等人都忍不住微微向旁边移了移,躲避那股压力。
下面响起吸气声。就是这种眼神!正是这种气势!!学生会那些学生面带痴迷,楞楞的看着他。
张松林那些同学则有些茫然,他们大多认识杜小凤,即使没说过话,但也见过面,感觉现在的他,和平时的他简直天壤之别。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完全出於张松林的原因,并非因为杜小凤而来,现在,他们不自觉的对他产生了兴趣和好奇。
杜小凤眯起眼睛,柔声问道:「你们,为什么来到这里?」
「我们想和你混!」人群中有人喊道。
杜小凤挑挑细长的眉毛,问道:「为什么要和我混?我比你们年纪要小,身体也没有你们强壮,为什么要选择跟随这样的人呢?」
教室沉默下来,众人相互看看,似乎都想从对方脸上找到答案。有人说道:「可能,因为你与众不同吧!」
「呵呵!」杜小凤含笑道:「那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或者说想让我给你们什么?」
众人茫然,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从杜小凤那里得到什么东西,在他们看来,跟随一个有实力的人,加入帮会,等於找到一个靠山。在浩阳,单独一个人是很容易受到别人欺压。
好像能看穿他们的心事,杜小凤笑眯眯道:「其实,你们想要的,只是安全感,但,这对於我来说还不够,我希望能得到更多的东西,梦想与回报。我的梦想是能够尽我所能去帮助别人,那么你们呢?你们的梦想是什么?」没有人回答他,但众人的目光却没有一刻从他身上离开。杜小凤握起拳头,仰面继续说道:「男人的手,有很多用处,不仅仅是为了举起棍棒攻击别人的头颅,不仅仅是为了抓起食物添饱自己和家人的肚子,也不仅仅是为了拿起珠宝装饰自己身边的女人,它应是为实现梦想而存在的,哪怕永远也无法实现,但我们应该去享受其中的过程,不然,人生将会变得索然无趣,当然,这是我的想法,如果你们感到认同,那么就留下来,我们以后,是兄弟,如果你感到为难,或者觉得这样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那现在,你可以选择离开了,门,就在那边。」
教室中依然没人说话,可也没有一人移动一下。大家都在思考,思考他刚才这番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无论他是忙忙碌碌的人,还是浑浑噩噩的人。
「帮助别人,我们能够得到什么?」一位青年说出大家心中的疑问。
杜小凤想了想,虎目一弯,笑道:「快乐,与回报!我无法给你们用之不尽的财富,也给不了你们花天酒地的生活,我甚至不知道以后的道路是光明还是黑暗,是平坦还是荆枣,我这里有的,能给予你们的,只是友情与真诚!」
「那,其实已经足够了……」刚才发问的青年喃喃说道:「我愿意留下来,老大!」
一句「老大」,已表明他的立场,其他人闻言,不再犹豫,紧随说道:「我们也愿意留下来,老大!」
五十多号人,没有一人离开。看着那一张张年轻而激扬的面孔,杜小凤感到的不仅是心血澎湃,还有一份责任,和一丝成就感。
张松林小退半步,贴近杜小凤耳边,话音很细,但却可清晰听出其中的颤抖:「小凤,我现在有想哭的冲动!」
杜小凤情绪同样激动,只不过没有表现在脸上,嘴角牵动一下,他振声说道:「从今天起,你们,和我是兄弟,梦想,由我们一起去创造,也由我们一起去奋斗,去实现!人生将在这里改变,我的,和你们的。我不敢向你们做多太多的保证,但是我相信,我们的道路,一定会很精彩,一定会很夺目,我将尽我所能带领你们,证明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的存在!」
「吼--」杜小凤一句话,激得众人热血燃烧,吼声阵起,在这一刻,他已在众人心中树立起极高的地位。
张松林也跟随众人喊叫,直到嗓子沙哑。
赵耀拉着张少成站到一旁,笑着说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张少成只楞了楞神,便明白他的意思,也笑了,说道:「一个帮会的团结与长久,需要一股凝聚力。」
赵耀道:「没错,无论这股凝聚力是表现在老大身上,还是在其他人身上,总之,是无法缺少它存在的。」
张少成看着神采飞扬的众人,还有表情强做冷静,但身子却在颤动的杜小凤,说道:「凝聚力最好的表现,无疑体现在极端的个人崇拜上。」
赵耀笑道:「而我们的小凤,好像天生下来就懂得怎样去煽动人心。」
张少成叹道:「他和一般人不一样,至少,不仅仅只会耍嘴皮子。」
赵耀道:「当然,如果是一般人,又怎么可能把你和我凝聚在他身边呢。」赵耀并不知道张少成的来历,杜小凤和张松林也不清楚,但是,通过几天来的接触,赵耀却觉得这人和自己有些相像,甚至於许多地方比自己更加优秀。直觉告诉他,张少成非常人。
张少成耸肩道:「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将会去追随别人,现在,我却抑制不住心中这样的冲动,我总觉得,在小凤身边,以后的道路可能会崎岖,但绝对不会缺少荣耀和成就!我想,将来他会成为一个比你父亲更加优秀的人。」
我的父亲?斧头帮的当家人!赵耀苦笑,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张少成道:「你的父亲,没有把你凝聚在他身边,但是小凤却做到了。」
「……」赵耀叹气,无语。
吼叫声,足足持续十多分钟才渐渐弱下去。杜小凤挥挥手,众人见状,纷纷闭上嘴巴,教室瞬间又安静下来。他环视一周,朗声说道:「你们需要牢牢记住我们的名字,我们叫--」他一顿,从地上拣起半截粉笔,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大字:「无忧社」
无忧社,浩阳高中又一新社团诞生,顶着平淡无奇的名字,来得无声无息,毫不引人注意,但是,人们想不到,正是这个社团,在不久以后竟然会大放异彩,将整个浩阳照亮。
无忧社对外宣称的宗旨是:替人解忧,为人消愁。
听到这话的学生们都感到好笑,绝大多数人都不把这样的空话放在心上,当然,并非全部的人都是这样。
杜小凤是无忧社的老大,但却是暗中的,他暂时还不希望或者说还不习惯让自己那么引人注目,虽然,他现在已经很有名气了。
无忧社对外的名义老大既不是张少成,也不是赵耀,而是张松林,前两者对这个有名无实又费力不讨好的角色都不感兴趣,而且,两人出於某种原因,和杜小凤一样,都希望自己能够低调一些,偏偏张松林喜欢,他不认为出名是件坏事情,所以他很高兴地接下这个名头。名义老大,也是老大嘛。
第二天,中午。
这位无忧社的名义老大张松林便来找上杜小凤,而且还带来一个人,也带来了他们第一笔生意。
暂时废弃的教室内。杜小凤站在窗台前,遥望远方。
张少成和赵耀坐在墙角的椅子上,饶有兴趣地打量站在张松林身旁的少年。
他十六七的样子,中等身材,相貌清秀,面膛白净,鼻梁上带副厚厚的眼镜,只看一眼,便知道他是那种喜欢读书的学生。
「我和很像嘛!」赵耀笑呵呵地自语道。
张少成轻声纠正道:「但你不喜欢读书。」
「你怎么看出来的?」赵耀撇撇嘴。
「他的镜片比你的厚。」张少成老神在在道。
「唉!」赵耀叹了口气,举目看向杜小凤,但看到的只是个背影,摇摇头,他笑道:「小凤,你不能只给我们的客人留个背影吧?!」
「哦?」杜小凤闻言一笑,转回身,揉揉太阳穴,苦笑道:「看了一上午的书,望望远方,对眼睛有好处,至少可以防止过早地带上眼镜。」
「啊?怎么可以这么说……」赵耀嘟囔一声,不自然地推推镜架。
杜小凤打量少年,眼睛中自然闪动明亮的光芒,后者一颤,急忙忙低下头,不敢正视,脚,下意识的往后退。
张松林善解人意地拍拍他肩膀,笑道:「不要怕,他是可以帮助你解决困难的人。」
杜小凤拉把椅子,来到少年近前,说道:「坐吧。」
「不……不用了。」少年连连摇头道。
「呵呵!」杜小凤轻笑,问道:「你知道我们的名字吗?」
「知道。」少年道:「你们叫无忧社。」
「嗯,没错。」杜小凤道:「那么,你知道我们的宗旨吗?」
「也……也知道。」少年颤声道:「替人解忧,为人消愁。」
「嗯,也没错。」杜小凤道:「那你了解我们的原则吗?」
「等价原则。」少年仰起头,看着杜小凤道:「索取,要给出回报。」
「很好!」杜小凤双目弯曲,笑眯眯道:「既然你都已经了解了,那么,说出你遇到的困难或者麻烦吧,如果,我们觉得可以解决,一定会帮你,如果,我们觉得难以解决,即使帮不上忙,也不会把你的话泄露出去。」
「我……我……」少年咬住下唇,良久,转头看张松林道:「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们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在他眼中,张松林是无忧社的老大,最终的决定权在掌握他手里。张松林不置可否地耸耸肩,说道:「把你的问题说出来,然后我们再考虑怎么合作!」
「这个……」少年将手伸进口袋中,犹豫半晌,缓缓抽出来,拳头握得紧紧的,慢慢张开,掌心中有三颗红色的小药丸。
杜小凤不认识这是什么东西,皱皱眉头,问道:「这是什么?」
张少成、赵耀、张松林三人脸色都微微一变,惊讶道:「摇头丸?!」
「什么?」杜小凤楞住,仔细打量少年手中的药丸,红色,呈椭圆形,平淡无奇,原来,这就是摇头丸。他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张松林面色一正,问道:「小子,你不是想让我们为你搞这种东西吧?」
「不……不是!」少年慌张地解释道:「恰恰相反,我希望,再也不要看到这种东西,再也不要他在我身边出现。」
杜小凤道:「说仔细一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艰难地咽下一口吐沫,心有余悸道:「这……这些,是别人强行……卖给我的……」
杜小凤一怔,看向张松林。他没有忘记,张松林有一位朋友就是向学生们售卖摇头丸的,正因为这一点,他才与张松林和张少成相识的。张松林脸色难看,问道:「卖你摇头丸的人是谁?」
少年道:「他……他是高三的,名字我不知道,但我听过他的外号,叫……叫黑皮王!」
黑皮王?杜小凤对这个外号毫无概念,可张松林和赵耀都知道这个人。张松林回忆道:「如果没有记错,他应该是青帮的人。」
赵耀肯定道:「你没有记错!一个垃圾帮派里的垃圾人物。」
青帮!杜小凤知道这个帮派,在他来浩阳第一天,那位先被赵耀打伤后来又被自己治疗一番的青年就是青帮的人。来浩阳这段时间,他对这里大小帮派也都有所了解,青帮规模不小,但名声却不佳,属於那种两面三刀,欺软怕硬的帮派,用张松林的话来说,这和他们老大的性格有关系,青帮老大名叫周缘,为人贪婪,喜耍威风,但又胆小怕事,典型的墙头草,两面倒,他能成为青帮的老大,多少与浩阳最具势力的鬼飘堂支持有关系。
鬼飘堂势力有多大,恐怕除了他们老大一人之外,再没有人能够说清楚。杜小凤只知道鬼飘堂起源於浩阳,势力却遍布全市,最初成立於网络,直到现在,他们内部的沟通方式多选择用网络,他所了解的尽此而已。
杜小凤道:「青帮,倒没有什么好惧怕的,但是,它背后还有一个帮会却不好惹。」
他所说那个背后的帮会,大家心知肚明,张少成三人皆面带凝重。无忧社刚刚成立,暂时根本没有与鬼飘堂抗衡的实力。
张松林问道:「那么,这笔生意我们接不下了?」
「啊?」少年一惊,叫道:「不……不,你们再考虑一下,我,我可以给你们钱……」
「小子!」张松林喝断他的话,道:「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们也有我们所顾虑的地方。」
「可……可是,」少年鼓起勇气,握拳道:「你们的宗旨不是替人解忧,为人消愁吗?难道这只是骗人的话吗?」
张少成与赵耀眉头一皱,没有说话,举目望向杜小凤,后者表情毫无变化,依旧笑眯眯的样子,笑得还是那么开心,那么真诚。
张松林大怒,逼前一步,冷道:「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杜小凤按住他肩膀,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你的请求,我们接下了,你的困难,将由我们无忧社为你解决。」
「小凤!」张松林一惊,叫道:「可是……」
「没有可是。」杜小凤道:「他说得没错,既然已经定下这样的宗旨,我们就应该这样去做,如果有困难和风险,那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张松林大摇其头,表示不理解,张少成和赵耀则相视一眼,笑了。
「你……」少年见杜小凤还没有自己年岁大,模样白白净净,身材一般,体格消瘦,猜测他在无忧社的地位并不怎么高,担心地问道:「你的话,他们会听吗?」
「会的。」杜小凤露出安心的笑容,说道:「你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们处理。」
少年怔怔地看着好一会,转头似询问地又看向张松林。后者无奈地点点头,肯定了杜小凤的话。少年紧张的情绪这才稍微舒缓下来,问道:「你们……你们会收我多少钱?」
杜小凤双眼放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反问道:「那你认为自己应该出多少钱合理呢?」
少年想了想,犹豫好一会,面带难色,懦然道:「五百可以吗?我只是普通学生,再多的钱我……」
他还想做出更多的解释,杜小凤摆摆手,斩金截铁道:「好,足够了,就五百吧!」
「啊?」不只少年楞了,张松林也有些发傻,惊讶道:「小凤,你……」
杜小凤眨眨眼睛,笑道:「就这么定了吧!松林,你不会有意见吧?」
没有才怪呢!为了五百块钱,和青帮为敌,甚至有可能得罪到鬼飘堂,只有傻子才会这样做。杜小凤是傻子吗?当然不是。那么,他应该有他自己的理由吧?最好给我一个好理由!张松林怪眼圆翻,哼哼两声,没表示反对。
等少年走后,张松林低头看着手中所谓的订金--两张百元钞票,除了苦笑,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出什么表情。「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杜小凤反问。
不知道他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张松林语气不佳地问道:「只为了五百块钱就去和青帮闹翻,为什么要这么做?」
杜小凤收起笑容,正色道:「就算他一分钱不出,我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啊?」张松林吃惊地张大嘴巴,看看一旁始终未说话只知道看热闹的张少成和赵耀,问道:「小凤的脑袋今天是不是秀斗了!」
杜小凤道:「强逼学生买摇头丸,可恶之极,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存在,即使没有人找上我们,难道我们会坐视不理吗?学校,本该是干净圣洁的地方,邪恶与丑陋不应在这里出现,别人,或许不会去理睬,但我们不能,因为,我认为我们的血是红色的,是可以沸腾燃烧的。」
张少成与赵耀动容,纷纷从椅子上站起,点头道:「老大说得没错,我们的血是红的,是热的,这笔生意,应该接。」
张松林老脸一红,汗然地低下头,挠着头发道:「小凤,我……」
杜小凤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不要怀疑,你是和我一样的人。」说完,他走向教室大门,「准备一下,我们要去会会这个臭名昭着的青帮!」
「小凤……」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张松林楞在原地,久久回不过来神。
「走吧,松林!」张少成一揽他肩膀,向外走去。
「哦!」张松林叹了口气,猛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你们刚才叫小凤什么?」
第三集 第二十八章 青帮 回书目
「老大!」赵耀笑道。
「老大?」
「怎么?你难道认为现在的小凤还不够成为一名老大的资格吗?」
「不……不是!」张松林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小凤的转变太……太快了,也太突然,记得他刚来浩阳的时候,他只是个什么都不懂又怕麻烦的少年,可是,这才过几天时间,他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不知道小凤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张少成道:「但是,他却是值得让我追随的男子汉,知道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少成……」
「人这一生,能碰到一位让自己心悦诚服的人并不容易,很幸运,我遇到了。」
中午,午休时间。教学楼顶层天台。
周缘是个胖子,年纪不大,刚满十八,身材不高,一米六挂零,体重却不下一百六十斤。整个人没向纵向发展,但横向十分可观,冷眼看去,活脱脱皮球成精。他站在天台上,仰面看了看火热的太阳,皱起眉毛,嘟囔道:「不知道张松林找我有什么事?」
在他身旁,还站有五位青年,打扮各异,流里流气,一副小痞子模样。其中一人中等个头,皮肤黝黑,像刚从煤堆里爬出来似的,他咧嘴一笑,道:「周哥不用太在乎他,张松林这个人没什么好怕的。」
周缘摇头道:「他是没什么好怕的,但是他的朋友却很多,听说现在和赵耀,还有那个……那个新来的学生,叫什么来着……」
「是杜小凤吧!」
「没错!是叫杜小凤……哎?」周缘猛然觉得刚才说话声不是自己人所发,转头一瞧,只见楼梯间走出一行人,带头一位,正是张松林,在他身后,跟有一位年纪轻轻、气质出众的少年人,再往后看,是数名前学生会的成员。刚才接话的人正是张松林。
「哈哈!」没等说话,周缘先开口笑了,热情地迎上前。
这是他典型的风格!张松林暗中叹口气,表面上也是笑容满面,与周缘寒暄。
几句客套话讲完,周缘切入正题,问道:「张兄找我出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呢?」
张松林瞄了瞄身后的少年,然后一笑,说道:「听说,周老大现在干起赚钱的买卖了?」
「赚钱的买卖?」周缘一楞,接着圆脸变得更圆,笑道:「张兄,要知道谣传多半是不可信的哦。」
「不是谣传。」张松林眯起眼睛,身子微微前探,目光射在周缘脸上,压低声音说道:「有人告诉我,周老大在卖摇头丸。」
「呵呵!」周缘脸色微变,可很快又恢复原状,大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说道:「张兄真会开玩笑,在浩阳,敢碰这种东西的,只有一个人,我怎么敢在老虎身上拔毛呢!?」
张松林道:「周老大或许没有这么做,但你下面的却有人在卖啊。」
「谁?」周缘小眼睛瞪得溜圆,冷道:「谁若敢背着我干这种事,我绝对饶不了他。」
「哦。」张松林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说道:「如果周老大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我希望浩阳的平衡不要被打乱,再次陷入乱战之中,那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而且,我想『那个人』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哈哈!」周缘一阵大笑,斗大的脑袋左右晃了晃,耸肩道:「绝对不会发生。」
「嗯!」张松林身后的少年低声沉吟,声音不大,但足够他听到,他微微一笑,抚掌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了。」说罢,他准备离开。周缘寻思片刻,眼珠连转,举手问道:「张兄,听说你成立了社团,名字叫无忧社。」
张松林笑道:「玩玩而已。」
周缘别有深意道:「玩可以,但希望张兄别玩得太过火,杜小凤伤了王庆辉,至使学生会二十人脱离退会,朱云龙不可能坐视不理,你收下他,无疑等於在玩火,和整个学生会为敌,自找麻烦,张兄是聪明人,这个道理你不可能不明白。」
张松林偷眼瞧瞧后方的少年,后者满脸笑容,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这个火,我早已经开始玩了。」说着,他指指脸上淤青的伤处,然后点点头,道:「不过,还是要多谢周老大提醒,走了!」说完,张松林一挥手,带人下了天台。
等他走后,那黝黑青年疑惑道:「周哥,他不会听到什么风声了吧?」
周缘捶捶额头,颔首道:「有可能,不然凭张松林的为人,不可能主动找上我询问这些事,你们以后做的时候都给我小心一些,闹出乱子来,我也不好解释。」
「我明白。」黝黑青年躬身垂头,眼珠却在提溜乱转。
再说张松林等人,下了天台,走在走廊内,他转头向身后少年问道:「小凤,你看这人怎样?」
那少年眯目道:「为人狡猾,口不对心。」
「他没有说实话?!」张松林似询问又似肯定的说道。
「嗯!」少年点点头。不用问,这少年正是杜小凤。他之所以跟张松林一起上天台,已算准周缘不认识自己,再者,他也想见见这位青帮老大,看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张松林道:「在浩阳,除了鬼飘堂,其他帮派根本不敢触碰毒品,以周缘的胆子,更加不可能,可是……」
杜小凤幽然道:「只有一种可能。」
张松林急问道:「什么可能?」
杜小凤一字一顿道:「鬼飘堂在默许他这样做。」
「啊?」张松林吃惊地张大嘴巴。其他帮派之所以不碰毒品,一是畏惧鬼飘堂的实力,还有更重要一点,是因为鬼飘堂很公平,对待每一个帮会都一样,不管是亲还是远,一律杜绝他们贩卖毒品,也就是说,在浩阳,只有他们一家经营这样的勾当。可一旦这个规矩被打破,那么必然会引起其他帮派的不满,从而掀起纷争。毒品的利润很大,大到可以让兄弟反目成仇,可以让很多人为这个利润去拚命。想到这,他喃喃自语道:「凭那个人的头脑,他不可能意识不到这一点啊!」
「那个人?」杜小凤问道:「是指谁?」
「鬼飘堂的老大,也是创始人--」提到这个名字,张松林立刻面带凝重,肃然道:「魏广凌!」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如果他默许青帮售卖毒品,其他帮派势必眼红,到那时,情况难以控制,鬼飘堂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毒品毕竟是见不得光的,做这种买卖的人当然希望风平浪静的环境,越不引人关注越好,可是浩阳若掀起波澜,那他们的买卖十有八九会无奈收手,难道,鬼飘堂厌倦了毒品生意?难道,魏广陵觉得自己口袋的钞票已足够多了?
张松林苦笑摇头,人的贪婪不会收敛,只可能变得更加贪婪。
(当然,也正因为人具有贪婪的本性,才不断促使人类社会向前进步。)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杜小凤嘴角一挑,淡然道:「让人看好咱们的『顾主』,我想,那位黑皮王还会找上他的。」
「黑皮王?哦,差点忘了说,」张松林笑道:「刚才在天台上,站在周缘身后那个皮肤又黑又亮的人就是黑皮王。」
杜小凤哈哈笑道:「想像得到,在中国,应该没有几个像他这么黑的人!」
晚间,放学十分。
学校大门拉开,学生门蜂拥涌出来,摩托车、脚踏车,在不宽的大门前挤成一团,喇叭声、吆喝声、叫骂声、诅咒声此起彼伏,其热闹的程度,完全不次於任何一处闹市区。
对於大部分学生来说,放学是件高兴的事,但有些学生除外。
在校园里端的一处阴暗角落,聚集四五名青年,正中一人,年岁不大,皮肤黝黑,黑得发亮,嘴上叼着半截香烟,手中倒提手腕粗细的木棍,歪着脑袋,看着萎缩在墙根低下的少年。
「小子,我好像告诉过你,让你中午来找我。我在教室里一直等,可是,一直也没有把你等来。」黝黑青年就是杜小凤口中全中国也找不出几个能比他更黑的黑皮王,而被他逼在墙角的正是无忧社的第一位顾主。
黑皮王身旁几名同伴掰掰手指,嘎嘎的骨骼脆响声让少年浑身颤栗,脸色苍白如纸。
「你,把我说得话当屁话吗?」黑皮王越说越气,挥手一棍,重重砸在少年身旁的墙壁上, 的一声闷响,土削横飞,少年惊呼,双腿一抖,吓得瘫软在地,嘴唇发青,泪水不自觉地流出来,结结巴巴道:「我……我没有……」
「你没有?」黑皮王见他懦弱如此,更加肆无忌惮,对付这种弱小,他一向很在行,嘿嘿冷笑两声,提起腿,一脚踩在少年的脑袋上,哼道:「你没有什么?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吗?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惹火了!」
「我……我……没……我……」少年蹲坐在地,脑袋被黑皮王蹬住,半张脸紧紧贴在墙上,又痛又怕,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呵呵!」黑皮王三位同伴见状都笑了,挽了挽袖口,上前围住少年,「呸!」的一声,其中一人向他吐口吐沫,哼笑道:「妈的,没用的废物,小子,钱有没有带来?主动点,别让我们自己动手找啊!」
「我……我……」少年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那么冲动,找上无忧社,信以为真的相信他们能帮自己解决问题,一股脑将身上的钱都交给他们,「我……没有……」
「没有?」其中一人面带狞笑,转头看向黑皮王,道:「王哥,他说他没钱?」
黑皮王脚下猛然一加力,少年痛得呻吟一声,嘴角流出血来。黑皮王冷冷道:「没有钱?你他妈在玩我吗?摇头丸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今天你要是交不出钱来,可别怪我不客气!」
「如果你再不放开他,我只好对你不客气了。」
这话,当然不是少年说的,话音来自黑皮强身后。闻声,他暗吃一惊,忙转回头,看到一个人,由於天近傍晚,昏暗无光,加上对方又是身处逆光,他看不清楚这人的样子,不过,从轮廓上看,感觉此人身材不高,也不粗壮,听声音,年岁不大,周围空空,只他一人,即使如此,他仍未敢轻举妄动,因为对方的眼睛很亮,黄昏中,不时闪烁出的精光好似两盏小灯泡,亮得吓人,也亮得让人心寒,其中射出的神光好似两根钢针,能直接刺进人内心深处。
吓!黑皮王倒吸口冷气,直觉告诉他,对方非平常人。他强装镇定,问道:「你是谁?」
「我的名字,你无须知道。」这人在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住,目光下移,穿过人缝,看着快要缩成一团的少年,淡然道:「男人流血不流泪,让自己像个男子汉,不要在侮辱你的人面前哭泣。站起来!」
「你……你是……上午那个……」少年举目,虽然对方一身黑色衣装,快要与黑暗融为一体,但他还是辨认出来,他是无忧社里那个决定帮自己忙的少年人。
「没错!」不等他说完,这人打断他的话道:「我正是你心中想得那个人。」
「帮……帮我……」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少年好似抓住一跟救命稻草,颤声求救。
这人没有上前,甚至没有动一下,目光中充满冷漠,悠悠道:「自己站起来,把羞辱你的人打倒!」
「妈的,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啊?」黑皮王身旁一人忍不住,怪叫一声,飞身向这人扑去。
这人不躲不闪,只是在对方的手指尖快要触碰到自己衣服时,猛然踢出一腿,这一腿又急又快又突然,毫无预兆,青年什么都没看清楚,只觉得眼前一黑,整张脸已与人家的鞋底来个亲密接触。「嘎?」青年双眼翻白,身躯摇晃几下,缓缓瘫倒在地。
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转眼之间便被对方无声无息的打倒,简直太可怕了。黑皮王脸上流出冷汗,脚早已从少年身上收回来,戒备十足地问道:「你究竟是谁?要干什么?」
这人看着秫秫发抖,窝在墙根下不敢抬头的少年,暗中叹了口气,好一会,他转目看向黑皮王,问道:「你的绰号叫黑皮王吧?」
「你……怎么知道的?」黑皮王心中一震,暗讨糟糕,只对方一句问话,他便判断出这人是有备而来,而且是专门找上自己的。
这段时间,我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眼前这位年岁不大的少年,自己根本见都没见过,为什么他要找自己麻烦呢?黑皮王想不明白,凝声问道:「难道,你和他认识?」
这人没有回答,目中精光一闪,反问道:「欺负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你不觉得羞耻吗?」
黑皮王吓了一跳,眼珠急转,忙搬出自己的靠山,他道:「朋友,这是我们青帮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过问。」他以为将青帮的名头抬出来能唬唬对方,哪知那人面色不变,连眼皮都没挑一下,悠悠说道:「青帮的人一向喜欢做生意吧?」
「嗯?」黑皮王没弄懂他的意思,问道:「朋友的意思是……?」
那人含笑道:「我和你做笔生意。」
黑皮王一楞,问道:「什么生意?」
那人柔声道:「你的摇头丸,我都包了。」
「啥?」黑皮王下巴差点脱落,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那人依然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你的摇头丸,我都包下了。」
好半晌,黑皮王才反应过味来,冲疑道:「朋友,你知道我身上带有多少摇头丸吗?你知道那需要用多少钱才能买下来吗?」
那人摇头,实话实说道:「我不知道。」
黑皮王暗中一笑,心说这人没准是想来分一勺羹的,如果这样,那就好应付了。想罢,他脸上挂起笑容,问道:「朋友身上带了多少钱?」
那人低头想了想,说道:「不到三百。」
黑皮王眉头皱了皱,道:「那最多只够买两颗的,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面子,算是交个朋友,我卖你三颗。」
「呵呵!」那人笑了,摇头道:「我想你还是没有听清楚我的话,我的意思是全部。」
「啥?」黑皮王惊叫道:「你想用三百快钱买我身上的全部?我在开玩笑……」
「不是玩笑。」那人还在摇头,道:「而且,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那你的意思是……」再笨的人,此时也能听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而且黑皮王一向很聪明。他握紧拳头,咬牙道:「你想抢?」
「不要说那么难听。」那人两眼一弯,细长的眉毛高高挑起,笑眯眯说道:「我只是以彼之道,还使彼身!而且,我并没有抢的意思,只是在和你们交换。」
「交换?」黑皮王翻着眼睛问道:「用什么交换?」说话时,他扔掉木棍,双手背到身后,偷偷向另外两位同伴打个「准备动手」的手势,然后拉起后腰的衣襟,从里面抽出一把狭长锋利的匕首。他相信,对方的身手虽然高深莫测,但凭自己三人同时偷袭的情况下,纵然不能将那人击倒,也有把握让他受伤,对於一个受伤的人,自己也没什么好怕的了。他的小算盘打得很好。
那人好像没发觉他的小动作,继续笑眯眯地说道:「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我会让你们走,不然,你们今天谁都别想离开这里。」
黑皮王面带难色,苦笑道:「如此说,朋友是向我们找茬来的。」
那人耸肩,轻松道:「也可以这么说。」
「既然如此,」黑皮王无奈道:「那我也没有办法了……」话未说完,他背於身后的手指一弹,打个清脆的指响,几乎同一时间,位於他身后的两名青年吼叫一声,双双抡起手中木棍向那人冲去,黑皮王不甘势弱,紧随其后,箭步上前,猛刺那人胸口。
这三人,相识时间较长,平日里经常混在一起,打架小架打过无数,配合起来得心应手,倒也煞有其事。
三人分左中右三路,将那人向两旁躲避的退路全部封死,后面的少年看着真切,忍不住惊叫一声,吓得闭上眼睛。
他们突然动手,那人丝毫不敢到意外,微微向右侧闪身,避开左面的锋芒,与此同时,他出手如电,在右侧青年的木棍马上砸到自己头顶时,一把抓住他手腕,手臂往回一拉,青年站立不稳,身子前倾,那人动作极快,抓住他手腕的手不放,另只手瞬间扣住青年腰带,沉喝一声,青年一百二三十斤重的身躯被他轻而易举的抓起来,接着双手一抖,喝道:「回去!」
左侧青年一击打空,正感意外,刚想收回木棍展开第二轮进攻时,眼前猛然一暗,横空飞来一条巨大的黑影,他连那是什么都没有看清楚,已结结实实与那黑影撞在一起,他只觉脑袋嗡了一声,与黑影一起仰面栽倒,扑通,两位青年庞大的身躯重叠倒地,木棍脱手,浑身上下筋骨欲断,趴在地上,哼哼哑哑,半天爬不起来。
说来慢,实则极快,只是眨眼之间的事,黑皮王在两位青年之后出手,但之间相差绝对不超过三秒钟,可当他窜到那人近前时,自己两位同伴已倒在地上,滚成一团。他的匕首与那人的胸口只剩下三寸的距离,这时,他收手了,匕首硬生生在空中顿住,并非他有意手下留情,而是不得不停手,因为他看见了两道寒芒。对方正用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冷冷盯着他,目光之阴森,好似自己再往前近一分,都有可能遭受到致命的一击。他怕了,虽然不想承认,但确确实实地感到一股来自於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这个人究竟是谁?他心中一寒,强压住转身逃跑的冲动,颤声问道:「你是谁?」
在旁人看来,那人目光如炬,但黑皮王却感觉到其中刺骨的冰寒。那人向前进一步,对胸前的匕首视而不见。
黑皮王骇然,双腿一软,不受控制地倒退两步,声音颤抖得厉害,尖叫道:「你要干什么?」
「交出来。」那人伸出手,笑容依旧挂在脸上,笑眯眯地说道:「把我要的东西交出来。」
黑皮王艰难地咽下一口吐沫。他身上带有十粒摇头丸,那可是自己的命根子,若交出去,怎样向老大周缘交代。别看他现在是周缘眼前的红人,但他心里明白,这位老大是认钱不认人的,现在欣赏他,是因为他卖毒品卖得好,一旦东西被人抢走,周缘十之八九会翻脸,那时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可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自己不把东西交出去,对方显然不会善罢甘休,他的身手,他的眼神,甚至他脸上的笑容,都给黑皮王一种沉重的压迫感。怎么办?他心中焦急万分。
第三集 第二十九章 买卖 回书目
现在虽是盛夏,但黄昏十分,天色已暗,天气转冷,飕飕晚风吹过,让人觉得有丝寒意,但此时的黑皮王,却流出一身臭汗。暗中一声苦也,他眼珠向旁瞄了瞄,心机一动,打定主意。
他脸上的千变万化,都没逃过那人的眼睛,他笑容加深,仰面,悠悠然道:「不要想跑,我敢和你打赌,你一定没有我跑得快!」
啊?黑皮王吓得魂魄快要飞出窍,他心中刚刚闪过这样的念头,甚至还没想过怎样创造出为自己提供逃跑的好机会,对方好似能看穿他的心思似的,一句话点破。好厉害,好聪明的一个人!在这样人面前,最好的办法就是选择听话。像泄了气的皮球,黑皮王精气神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静,双肩无力的垂下去,哭丧这一张黑脸,收起匕首,问道:「即使让我死,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东西,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告诉我,你的名字。」
「杜小凤!」那人暗中点点头,黑皮王行事作风固然可恶,但身上还是多少带些硬气。
「啊?」他冷然一句话,把黑皮王说楞了,好一会他才反应过来,张大嘴巴,上下打量对方,叫道:「你……你就是杜小凤?」
「没错,有假包换!」那人笑眯眯颔首道。
「啊!」黑皮王长长出了口气,原来是他!知道对方的来历,事情就好办了,即使周缘责怪下来,自己也有挽回的余地。他点点头,暗中将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不过他没有发作,也不敢发作,伸手入怀,从中掏出一只塑料包,抖手甩给那人,脸上表情古怪,说道:「这是你要的东西,那么,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那人不置可否,默默打个塑料包,从里面倒出几粒粉红色的小药丸,回想自己上午时所见过的,觉得没有差异后,他又将药丸重新装进塑料包内。
趁他查看的时候,黑皮王上前背起第一个被对方打倒、人事不醒的青年,然后看向另外两名同伴,问道:「你们还能走吗?」
那两人没受什么伤,只是一时间被摔晕,现在缓和一些后,已能相扶站起,二人红着老脸,默默点点头。
黑皮王苦笑,没再说什么,甩头道:「我们走吧!」
「等一下!」那人将手一伸,拦住他的去路。
黑皮王暗惊,皱眉问道:「杜朋友,东西我已经交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那人含笑摇头,道:「不想怎么样,我只是提醒你们一声……」说着,他向那位靠墙而站,目瞪口呆望着自己的青年弩弩嘴,说道:「以后不要再碰他,不然,我不得不再次找上你,但是到那时,我保证,我会将我所有能想到的残酷办法都施加在你身上,请你把我的话牢牢记住脑子里,不要把它当玩笑,因为我只和朋友开玩笑!现在,你可以走了。」
黑皮王身子一抖,久久未说出一句话,站在那里,脸色一会红一会白,半晌,他重重点头,咬牙道:「好,非常好!杜朋友的话,我记下了,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再见!」说完,他头也不回,大步向校外冲去。那两名相互搀扶的青年看都没敢看那人,一瘸一拐,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那人掂了掂手中的塑料包,摇了摇头,随手将其揣进口袋中,他整理一番衣服,悠悠说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回家吧,我想,他们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的。」
少年楞楞的看着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盯着他看。很难相信,这样一个比他看起来年岁还要小的少年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将四名青年打得三伤一降,还硬将他们身上的毒品抢走。少年迷惑,眼前这个人,简直像是小说中,电影里的那些侠客。好一会,他小心翼翼地懦懦问道:「我……我想和你一起混,可以吗?」
那人先是一楞,接着仰面大笑,正当少年被他笑得满脸通红时,他笑声一敛,面带正色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和我混?混这个字,我不想再听见,我不是什么不良少年,也不想成为黑社会或者去捞偏门,我有我的梦想,并在为那个梦想努力着,我只有志同道合的朋友,而没有为命是从的小弟!」
少年茫然,木呆呆地看着他,很奇怪,天色昏暗,可他却从那人并不高大的身躯上看到一抹光辉,或许,那只是夕阳的反射。他又喃喃问道:「那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吗?」
那人目光一暖,笑容从眼睛,慢慢扩散到整张面部,笑得真诚,也笑得灿烂,说道:「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朋友。」
只要你愿意,我就是你的朋友。那人走了好一会,而他的话音仍然在少年耳边盘旋,能说出这样话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如果能交上这样的一位朋友,将会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事啊!少年靠着墙壁笑了,夕阳西下,暗红色的光彩披在他的肩膀上……
「真是干净、漂亮!」那人刚走出学校大门,后面追上来三位青年。这三人,正是张少成、赵耀、张松林。
那人推着脚踏车,环视三人一眼,玩笑道:「三位,让我这个『老大』亲自出手,你们却在一旁看热闹,有些说不过去嘛!」
不用问,这人不是杜小凤还是谁?
张少成道:「让老大亲自出手也是没有办法的,本来想暗中行事,社团中唯一让人眼生的只有你,可是小凤却偏偏在最后时刻报出自己的名子,唉!前功尽弃了。」
杜小凤耸肩道:「我是不想说出自己名字的,但是,还是没忍住,而且,隐隐藏藏,遮遮掩掩,那也不是我的性格。」
张少成担忧道:「我只是觉得现在时机还没有成熟,还不能和青帮明目张胆的为敌。有一个学生会已经够令我们头痛的了,现在加上个青帮,两线作战,对於一个新成立根基还不稳固的社团来说,那是十分艰难的,虽然,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们的实力。」
杜小凤轻叹口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想青帮还不会马上找我们的麻烦。」
「哦?」张松林困惑道:「那是为什么?抢了他们的毒品,打了他们的人,周缘不发火才怪了。」
杜小凤一笑,反问道:「你认为他敢将今天这件事张扬出去吗?」
张松林楞道:「难道他不敢吗?」
「当然!」杜小凤道:「你说,他敢让更多的人知道他在售卖毒品的事吗?」
张松林寻思片刻,摇头道:「他不敢。」
杜小凤道:「所以,他暂时只能选择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知,怀恨在心那是一定的,但马上报复我看倒未必。我们可以利用这段缓冲的时间,先将学生会的事情彻底搞定,到那时,没有了后顾之忧,即使他找上我们麻烦,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老天!」张松林拍着额头,叹服地嘘了口气,问道:「小凤老大,这些都是你早已经算计好的吗?」
「老天!」杜小凤模仿他的语气,半开玩笑道:「你以为我是谁啊?这些只是我刚刚想到的而已。」
「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张松林两眼迷离地看着杜小凤。
「请不要用这种充满火热的眼神看着我。」杜小凤笑道:「那会引起别人的误会。」
「……」张松林无语,赵耀露出一副快要呕吐的模样。
张少成问道:「小凤,从黑皮王那里得到多少摇头丸?」
杜小凤道:「十粒。」
张少成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杜小凤笑呵呵地说道:「卖掉!」
「什么?」张少成三人大惊,怎么也想不出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在三人刚要展开连珠炮的发问时,杜小凤又道:「只是需要把售卖的对象换一下。」
「换成谁?」
「警察!」
「……」
「如果我们无意中拣到一批摇头丸,交给警方,为了激励我们拾金不昧和不为毒品所侵害的精神,他们应该奖励我们一笔钱。」
「真的吗?那会有多少?」张松林两眼放光。
「天知道。」杜小凤扬头道。
「你不知道?」张松林两眼的光芒逐渐黯淡下去。
杜小凤耸肩道:「我只是这样猜想的。」
「我晕--」张松林脚下一个踉跄,险些一头紮到地上。
杜小凤猜得很准确,当他们把十颗摇头丸交到一位中年警察的手上时,清楚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他们本以为事情很快会完事,但是警察似乎对此事很感兴趣,又是询问,又是笔录,最后,还留下他们学生证的复印件,以及家里的电话号码以备核查,一番折腾下来,足足用了两个小时。还好,在从中年警察手中接过一千元奖励金后,四人都有种不虚此行的感觉。一千元钱不算多,但对於没有经济收入的高中生来说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而且,他们觉得,这是他们依靠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赚到得第一笔钱(至於上午那少年支付的二百元钱,他们都现在都有些迷迷糊糊的),那种喜悦,当然不可能用金钱所能衡量。杜小凤也很高兴,但高兴之余,心中隐隐有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因为,他从那位中年警察眼中看到些异样不寻常的东西,是什么,他说不清楚,总之,那种感觉让他难受、别扭。特别是中年警察送他们到门口,离分手时的叮嘱:「这件事,我们会着手调查和处理,你们不千万不能告诉其他人,将此事泄露出去,不然,难免有人会找你们进行报复,知道吗?」在旁人听来,这是好心的劝告,但杜小凤却觉得在被人威胁。看着张松林双手紧紧抓住那一千元的钞票,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的模样,他没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那只是他的感觉,或许不能代表什么,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扫大家的兴。
钱,被张松林带回了家。杜小凤很少见过如此爱财如命的人,看他将钱放在贴身的口袋中,满脸幸福的模样,杜小凤忍俊不止。
即使赵耀一再提醒他,这些钱都是公家的,是社团的资金,是不能私自使用的,张松林仍捂着胸口(那是放钱的地方),说道:「虽然不是我一个人的,但即使抱在怀里,我仍觉得很舒服。」
「那你就抱着吧。」赵耀翻翻白眼,无奈地说道。
别过三人,杜小凤回到家中,吃过饭后,看了一会书,等到十一点时,从抽屉中取出真悟元经,进入真悟世界。
短短几天时间,这里已与他当初刚进入时存在着天壤之别。
真悟元经曾经说过,杜小凤在真悟境界中专心勤练,两月后,可造出泥土,半年后,可造出水石,一年后,可造简单生命。但是这些理论,用在他身上完全失去意义,他在造出泥土的第二天便创造出了水,第三天真悟境界中有了石头……这种情况,真悟元经解释不清楚,或许连当年的李耳也没想到会这样。
杜小凤是善於创造奇迹,送给人惊奇的人,无论在现实中,还是在真悟元经内。
清澈的湖畔旁,绿草茵茵,满山遍野,其中夹杂野花朵朵,青草的味道混合芬芳,沁人心扉。
他悠闲地躺在草丛中,吸食着清新的空气,身体侵泡在浓浓的混元气当中,那种没有喧嚣,没有压力舒适轻松的感觉,让他陶醉,也让他迷恋。
天是白色的,纯白的,没有太阳,感受不到日光的照射,这点让他多少有些遗憾。他能创造出土、水、石、花草,但还从来没想过可以创造出个太阳。他不是没试过,结果,都以失败告终,真悟元经曾说,创造日月星辰,是真悟境界中最难也最高深的一种,只有彻底的与真悟融合,感受真悟之所感,领悟到它全部的真谛,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杜小凤暂时还不敢奢求。
他并不急於求成,没有太阳、月亮、繁星,只是稍感遗憾,但是,他在真悟境界中越来越感到一种孤独。
这里没有生命,没有和自己一样,有意识、有思考、有喜悦苦恼的生命,真悟境界只有他一个人,孤单的一个。
最近一段时间,随着他和真悟融合的加深,能力大幅度提高,他那种想创造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生命的想法也越发加剧。
应该怎么去做呢?他没有把握,即使真悟元经也教导不了他如何去做,所有一切只能靠他自己去领悟。
人是有灵性的,身体可以创造,但灵魂呢?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杜小凤不敢轻易去尝试。
真悟元经能感受到他此时的想法,金字在他眼前空间浮现:你在苦恼。
看着它似问非问的一句话,杜小凤心中苦笑道:没错。无论在哪里,无论一个人具有多高的能力,如果他只是世界中孤单的一个,那他究竟不会感到快乐,因为快乐是分享的,而不是一个人可以创造出来的,即使有快乐,那也是暂时的。
他已经习惯在真悟境界中与真悟元经进行心灵上的沟通。
金字写道:以你现在的能力,应该可以创造人类。
杜小凤苦笑,道:可是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做,我不想创造出个没有灵魂的怪物。
金字写道:应该怎样做,我也没有办法教你,因为我和你一样,对此一无所知,但是与其一个人苦恼,为什么不去问问真悟境界呢?
杜小凤惊讶道:真悟境界?
金字道:看来,你还没有把它当成一个生命体,不要忘记,它和你一样,是有意识有思想而存在的,这一点,你应该感受到了。
没错,杜小凤确实感受过真悟境界的思想,有喜悦、有悲伤的情绪,但是,在他观念中,实在很难将一个世界定位为生命体。
他问道:真悟境界会教我如何去做吗?
金字写道:它会的,如果你真把它当生命来看待,用心去感受它。
杜小凤沉思良久,道:让我试一下。
他凝神,扩散自己的精神力,很快,便与真悟境界产生共鸣,精神力和混元气融合,他又感受到那种熟悉而又奇特的感觉,那种真悟境界所包含喜悦与悲伤共存的思绪。它的喜悦,是由衷的,又是那么的热烈,好似见到一位多年未碰面的老朋友,毫无排斥,热情地将他抱住,温馨感团团包裹在他周围,猛然,杜小凤好像一下子能理解真悟境界的感情了,它的喜悦,是因为自己的到来,它的兴奋,是因为自己与它的接触,如此的单纯,又如此的热烈,也许,它也是寂寞的,也许,正如真悟元经所说,真悟境界真的具有意识。在浓浓的喜悦当中,杜小凤还是能感觉到它的悲伤,刚开始,那只是淡淡的,随着他与真悟融合的加深,悲伤感也越来越强,它在为什么悲伤呢?他不知道,也无法感受到,但是心情逐渐变得沉重。
为什么要难过?杜小凤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没有人回答他,但他的疑问,却引起真悟境界中混元气的波动,紧接着,连锁反应似的,他的精神力也发生波动,好像,真悟境界在向杜小凤传送一种信息,只是,他暂时还无法理解它所要表达的意思。双方都在努力着,努力寻找之间的沟通点,可惜,最终还是没能成功。即使如此,杜小凤仍然很高兴,因为,他觉得自己和真悟境界的融合似乎又进入到一个新的层次。如果说以前,他们由陌生人变成点头之交,那么,现在是由点头之交变成了朋友,或许只是初级的朋友,但也足够他兴奋好一阵子的。另外一点值得他高兴的是,他在真悟境界并不孤单,因为真悟境界本身就是一个具有智慧的生命。
这时候,他突然感到,在真悟境界中创造人类并非不可能完成的事,人的灵魂固然奇妙,让他无从着手,但是,他可以引用真悟境界的灵魂,也就是说将真悟的思想拉进他所创造的人体内,到那时,真悟境界将变成实体的人类,那么,真悟的一切秘密也就随之而解了。他为自己的奇思妙想感到高兴,虽然还不知道怎样去做,不过,他觉得自己已经抓到了一点东西。
真悟元经感受到他此时的想法,停停顿顿写道:人的思想,真是可怕!
杜小凤嗤笑,道: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会看到更加可怕的事情发生。
真悟元经能体会到他所说的事情是什么,写道:我期待那一天,但也有些害怕那一天。
杜小凤疑问道:为什么?
金字写道:因为到那时,我的任务已完成,我将随之终结。
杜小凤叹气:……
虽然真悟元经并非生命,但相处这么久,它一直陪伴左右,似师又似友,教会他很多知识,并且引导他一步步走向成熟,对它,杜小凤产生相当深厚的感情,它的终结,也就代表着它的消失,很难想像,在没有真悟元经的真悟世界中自己将会是什么样子的。
杜小凤苦笑,信手一挥,混元气骚动,眨眼工夫,半空中多出一支玻璃杯,悬挂在他面前,即不下落,也不摇晃,一动不动。
打个指响,玻璃杯中奇迹般地出现三指高的淡黄色液体,杜小凤伸手托起杯子,向空中举了举,苦笑道:说起来,你一直在我身边帮助我,教我很多很多东西,我一直没有说声谢谢,今天,以茶代酒,我敬你!
说着,他一口饮静。
好一会,金字在空中写道:恭喜,你的能力,又进步了。
它体会不到杜小凤此时的感激之情,它所看到的,只有他的能力。杜小凤的苦笑在继续……
第二天,晴,天空蔚蓝,万里无云,阳光没有任何阻挡,直接照到人身上,火辣的灼热。
浩阳高中,高一二班。
杜小凤坐在椅子上,遥望窗外出神,他不知道陈晓婧伤势怎么样,今天会不会来上课,本想打电话问问,但又不知从何开口。
见他心不在焉,亚晴问道:「小凤,这个礼拜天你有空吗?」
「嗯?」杜小凤一楞,道:「有什么事?」
亚晴玉面通红,避开他的眼神,垂头玩弄裙褶,低声道:「上回你帮我那么大的忙,我还没有感谢你呢。」
她模样成熟妩媚,偏偏露出一副小女生的神态,强大的反差下,异常吸引人。杜小凤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三秒钟,暗中叹了口,笑道:「不用了,朋友之间,哪需要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第三集 第三十章 突变 回书目
亚晴眼中更显朦胧,娇滴滴问道:「那你能陪我出去玩吗?」她问得小心翼翼,眼波不时向他飘来,好似生怕他会拒绝。
在她不经意间的媚眼下,其中的电光闪闪,勾人魂魄,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能够拒绝她。杜小凤也不例外,他侧头一笑,道:「好,如果你想,我会陪你。」
「真的吗?」亚晴惊喜地看着他,眼中电光更足。
杜小凤认真地点点头。
亚晴开怀笑了,那瞬间的美丽与娇媚,让杜小凤失神。
我在干什么?杜小凤心中一紧,马上收拾起不安分的情绪。没错,亚晴的笑容让他心跳,也让他觉得羞愧。
在很长一段时间,他一直深深喜欢着赵雪,那个当时让他可望不可及的女孩,后来,张慧芝的出现让他体会到另外一翻感受,那种成熟女孩的温柔和体贴,让他安心舒适,他想,他的心在发生转移,在逐渐喜欢上她,可是,现在的亚晴,同样让他有心跳加速的感觉,她的笑,如此轻易就能感染到他,还有陈晓婧,哪天看着她被人围攻的时候,他的心快要提到嗓子眼,当王庆辉用刀胁迫她的时候,那一瞬间他甚至产生想要杀人的冲动,如果这些也代表着喜欢,那他现在迷茫了,他一直都认为一个人一生只会喜欢上一个人,最爱只会有一个,自己突然对多个性格不一的女孩产生感觉,那是不是代表着自己是个滥情的人呢?如果真是这样,他有些恨自己。现在,他后悔了,后悔自己刚才不应该草率地答应亚晴,也许他在害怕,害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杜小凤嘴角动了动,转回头,看到亚晴兴冲冲、脸上充满喜悦的样子,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自嘲地笑了笑,本以为自己经过在真悟境界的修炼,性格发生转变,不再懦弱,其实呢,并不然。
杜小凤心绪不宁地听着课,表面上看他听得聚精会神,实际上,他心乱如麻。
正在这时,他神智一阵,脑中灵光闪动,直觉地转头看向教室与走廊之间的玻璃窗。
他看到一张脸,一张写满焦急的脸,脸的主人正想自己连连招手。
杜小凤轻咦了一声,这个人他认识,是自己无忧社的成员,也是张松林的同学。他这时候来干什么?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杜小凤皱了皱眉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站起身,向老师客气说道:「对不起,老师,我现在要出去一下。」
这节课的老师正是他的班主任,那位模样猥琐的中年老师。他讲课正讲在兴头上,突然被人打断,老脸顿时沉下来,面目阴沉地寻声望去,不过看到说话的人是杜小凤,他表情缓和一些,语气仍不佳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杜小凤道:「有很重要的事需要我出去看看。」
老师沉声道:「现在是上课时间,如果有什么事情,等到下课再去处理。」
杜小凤摇头,边望外走边说道:「我等不了那么久!」
老师见他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感到自己高高在上的威严受到挑战,面子上挂不住,大声喝道:「如果你现在出去,那今天就不要回来了!」
杜小凤一怔,没说什么,在全班同学吃惊的目光下大步走出教室。老师则气得连连跺脚,嘴唇直哆嗦。
出来之后,他回手将门关严,扬头对走廊中那位急得如热锅上蚂蚁的青年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吗?」
青年看到他出来,疾步上前,说道:「老……老大,张哥被人带走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事了?」他还不习惯对一位比自己小的少年叫老大,语气比较生硬。
杜小凤被他没头没脑的话说楞住,问道:「被人带走了?被谁?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
青年咽口吐沫,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说道:「课前,有学生会的人来找张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张哥就和他出去了,结果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快半个小时了,我怀疑是不是……」
「学生会?」杜小凤一阵,忙打断他的话,问道:「知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青年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
杜小凤又急问道:「松林有没有手机?」
青年道:「没有!」
唉!杜小凤暗叹,心如火烧,沉思片刻,道:「把社中所有人都叫出来,学校就这么大,肯定能找得到。」
「不用了。」这时,张少成和赵耀气喘吁吁地从楼梯间跑过来,后面还跟有几人,皆满头大汗,张少成道:「我们刚才已经把学校找遍了,连松林的影子都没看到,我想,他应该不在浩阳。」
杜小凤吸气,望了望众人,问道:「你们都知道了?」
「嗯!」张少成喘了口气,道:「我们刚听说松林被学生会的人带走,便出来找他……」
杜小凤低沉道:「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赵耀道:「本来是想早说,但我们不想打扰你上课。」
「打扰?事情有轻重缓急,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难道还分不清楚吗?」在张少成等人面前,杜小凤甚少有发火的时候,即使说话也是平平淡淡,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严厉过,他双目一眯,继续说道:「学生会和我们的关系,你们不是不知道,松林一个人和他们出去,发生危险怎么办?告诉我,现在到哪能找到学生会的人?」
张少成为难地看看赵耀,后者垂头道:「这点我和少成都想到了,不过,今天在浩阳,我一个学生会的成员都没有见到。」
「该死!」杜小凤低声咒骂,如此看来,事情更不简单了,他想了想,道:「咱们社团中不是有前学生会的兄弟吗?问问他们,看能不能找到线索。」
张少成苦笑地摇摇头,说道:「不用问了,因为,他们今天也没有一人来上课。」
「什么?一个都没有来吗?」杜小凤倒吸寒气。
「一个都没有来!」张少成肯定地点点头。
「看来,事情麻烦了。」杜小凤揉揉额头,转过身,面对墙壁,沉思不语。
赵耀疑声问道:「会不会是朱云龙在搞鬼?」
张少成摇头,道:「有可能!可是,松林应该很了解这个人,也应该很清楚他和我们之间的紧张关系,他为什么要跟学生会的人走呢?除非……」他顿住,看向杜小凤,后者接道:「除非,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赵耀疑道:「难道,学生会抓住他什么把柄?」
杜小凤叹道:「天知道。」
赵耀问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杜小凤挥了挥手,边向教学楼外快行边说道:「继续找,我想,他们即使不在浩阳,应该也走不远。」
一行人等刚刚出了教学楼,正不知从何下手寻找时,迎面走来一位青年,让众人眼睛一亮。
怎么会是他?杜小凤暗中一楞,凝神打量来者。
此人身材不高,但体格异常健壮,相貌平平,毫不引人注意,正是学生会那位和他有过数次之缘的鹏哥。
杜小凤眼睛眯缝起来,细长的眉毛高高挑起,等对方走到自己近前时,他并未着急发问,眼神幽深,默默无语,静等他先开口。
鹏哥孤身一人,显然有备而来,杜小凤猜想他一定是来找自己的。
他猜得没错,在无数道冰冷敌意的目光下,鹏哥在距离杜小凤三步远的地方站住,先环视一周,最后眼神落在他脸上,稍微顿了一下,他开口问道:「你们在找人?」
杜小凤冷笑,道:「何必明知故问呢?」
鹏哥露出一丝怪异的苦笑,说道:「我知道张松林现在在哪。」
杜小凤目光如刀,好似看到他的心里,仰面道:「你是来带我去找他的。」
鹏哥楞然,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对方已然知道自己的目的,杜小凤这人虽然年少,但确实有他可怕之处!好一会,他点点头,道:「没错,我是带你去见他的,前提是,只你一个人。」
「一个人?」赵耀冷哼道:「你开什么玩笑?」
「这不是玩笑。」鹏哥道:「如果杜小凤不和我走,那张松林的下场怎样,我很难预料到。」
「嘿嘿!」赵耀阴声笑道:「如果小凤就这样和你去,那他和松林两个人的下场,恐怕都难以预料了。」
「这,我也没有办法。」鹏哥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因为,现在做主的人是龙哥。」
「龙哥?」赵耀疑道:「朱云龙吗?」
「没错!」鹏哥道:「龙哥的为人,我想你们应该听说过,如果杜小凤不和我走一趟,那张松林……」他没有把话说完,但众人都能体会到他下面话的意思。
朱云龙是学生会的正会长,本来这个职位应该由学校的老师担任,但校方既然能选择将学生会交给一名学生,那这个人的能力和头脑可见一斑。
赵耀还想说什么,杜小凤突然说道:「好,我和你走,一个人。」
「小凤?」赵耀等人闻言,大惊失色,要知道学生会能主动找上他,定然做好充分准备,如此冲动行事,无疑自投罗网,而且正是因为他,学生会才元气大伤,人员锐减,朱云龙为人向来心狠手辣,有仇必报,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赵耀急道:「你不能……」
杜小凤挥挥手,打断赵耀和其他人的拦阻,说道:「不要说了,他们要找的人是我,和松林没关系,如果因为我胆小怕事,躲躲藏藏,让他发生什么散失,我会内疚一辈子的,况且,有些事情终究是要有人去处理的,有些问题终究是要有人去解决的,即使我示弱,侥幸逃过这一次,那么还会有下一次,再下一次,永无止境,反而让更多的人受到牵连和伤害,这,我承受不起。」
「小凤……」众人呆呆地看着他。鹏哥也不例外,惊讶地瞪大眼睛打量面前这位消瘦的少年人,他没有想到杜小凤真的会因为一个朋友铤而走险,相比之下,会长朱云龙的做法有些太卑鄙了。
杜小凤笑眯眯地继续道:「而且,我也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学生会堂堂正会长--朱云龙!」
「唉!」赵耀感叹一声,连连摇头,他想劝说杜小凤不要去,但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他说得没错,如果这次他不敢去,反而增长学生会的气焰,想出更多的鬼主意。
杜小凤问道:「我只有一件事不明白,松林为什么会跟你们的人走?他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危险。」
鹏哥沉默,好半晌,他自觉羞愧地垂头说道:「张松林有个妹妹。」
张少成拳头渐渐收紧,问道:「你们,不会抓了他的妹妹来要挟他?」
鹏哥没有直接回答,无奈说道:「龙哥做事,为了结果,向来是不择手段的。」
杜小凤深吸口气,重重点头道:「我明白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小凤一个人和他走。」赵耀望着杜小凤和鹏哥渐渐消失的身影,语气沉重,说着话,动身想要跟上去。
张少成比他冷静得多,拉住他衣袖,暗中分析一下情况,说道:「去是一定要跟去的,但不是现在,阿耀,先不要着急,我们再等一会。」「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他们看不到我们的时候。」「哦!」
学生会选择的地点距离浩阳高中并不近,坐车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杜小凤从的士下来,眼前是一座废弃的工厂。院子不大,围墙倒塌大半,墙上墙下,杂草横生,正前方的铁门只剩下一半,孤零零悬挂一角,当风吹过,摇摇晃晃,发出吱吱嘎嘎的刺耳响音,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来,往里面看,院子正中有一座厂房,或许废弃太久,无人管理,墙皮脱落,墙面出现道道裂痕,房门早已不知去向,从外面,隐约可见里面人影晃动。
杜小凤巡视片刻,问道:「就是这里?」
鹏哥道:「龙哥正在里面等你,不过,希望你小心点……」
他在关心我?杜小凤刚要发问,鹏哥已甩开大步,走进厂房。
杜小凤握了握拳头,做了两次深呼吸,跟着走了进去。要说他丝毫不紧张,那是骗人的,里面有多少人,他不知道,但傻子也能猜得出来,学生会的人十有八九已倾巢而出。一个人,要面对数十位做好充分准备的人,即使把全国武术冠军找来也没有把握。
看其外,便知其内。厂房内部的寒酸与破烂,并不次於它的外表。地面凹凸不平,杂物七零八落,蜘蛛网挂满天棚,能拿能搬的东西早已经被人运走,只剩下那些不值钱的巨型残破机器,像是巨大的怪兽,张牙舞爪竖立在厂房中。
房内无灯,稍微有些昏暗,可里面那黑压压的人头并没有逃出杜小凤的眼睛。
大概看了一眼,他保守估计,对方的人数不下五十号。真是太看得起我了!杜小凤苦笑。
「你就是杜小凤?」人群左右一分,从后面走出一人,看年龄,应该有二十岁,中高等身材,身着便装,脚下皮鞋,往脸上瞧,粗眉窄目,鼻尖唇厚,相貌平凡,但左眼下一条两寸有余的横疤倒格外引人注目。
朱云龙!杜小凤以前听张松林提起过他的模样,只看那到疤痕,他便将对方身份判断个八九不离十。「你就是朱云龙!」
对於杜小凤一眼认出自己是谁,丝毫未感到意外,朱云龙知道自己很出名,同样,他的外表也很出名,特别是他脸上的那道疤。
「没有想到,你真会一个人来。」朱云龙斜目瞄了一眼鹏哥,后者习惯性地垂下头,他满意一笑,继续道:「不过你却不应该来。」
「为什么?」杜小凤眯眼笑了。
「呵呵!」朱云龙也笑了,说道:「这里,加上我,一共有五十三个人,即使每人打你一拳,踢你一脚,我想,你身上再难找到一根完整的骨头了,所以,你不应该来。」
杜小凤耸肩,摇头道:「对不起,我来这里并不是想听你这些废话的,我想见我的朋友。」
鹏哥闻言,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他怀疑杜小凤不是来救人的,简直是来找茬的。
果然,学生会诸人脸色皆为之一变,暗叫杜小凤好大的胆子,在浩阳,即使那些排名靠前的大帮会老大们,也不会在朱云龙面前这般讲话,他一个新生,竟然肆无忌惮地说他的话是废话,这不是胆量不胆量的问题,而是他的脑袋是否存在问题的问题,何况,现在的情况是一对五十三。这个家伙疯了吧?!人们脑海中同时闪过这样的念头。啪啪啪,棍棒敲打地面的声音不时在人群中响起。
朱云龙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中却闪出骇人的寒光,冷冷注视杜小凤半晌,他点点头,一笑,道:「你想见你的朋友,我成全你。带他们出来!」他话音刚落,学生会分出十数人,从残破的大机器后侧押出一批人,这些人足足有二十位左右,皆身穿浩阳校服,双手背於身后,两只大拇指被人用硬塑料牢牢系住,当他们看到杜小凤时,一各个面露惊喜,而看清楚只有他一个人之后,众人脸上的惊喜瞬间转换成失望和担心。
随着他们被拉出来,杜小凤气血一阵翻腾,因为他们正是那些脱离学生会后加入无忧社的学生们,难怪张少成说今天没在学校中见到他们,原来都被朱云龙抓到这里了。
「很奇怪是吗?」朱云龙无视杜小凤身上的怒火,笑道:「把这些叛徒全部抓住,确实花费我好大一番力气,不过,我认为很值得,像这种叛徒……」他边说,边走到一名被押的学生面前,右手横向平伸,手指勾了勾,旁边有人会意,立刻将一根钢管递到他手中,朱云龙抓紧,毫无预兆,猛然挥出, 的一声,钢管结结实实砸在他面前的学生头顶,那青年声都没吭一下,两眼翻白,直挺挺倒下去,鲜血,顺着发丝,滴滴答答落到地面。他没有低头看一眼,仰起面,继续道:「任何处罚施加在他们身上,都不过分!」
谈笑风声间,出手伤人,朱云龙的冷酷绝情,让在场的人无不心惊胆寒。
杜小凤握拳,钢牙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刺入肉中,竟然毫未察觉,「打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人,你认为很自豪吗?如果你想打,那么过来,我和你打!」
「你?我当然不会把你忘记,」朱云龙大笑,道:「不过你的对手不是我,而是他!」说罢,他身子一侧,露出后面的一位青年。
「松林!」杜小凤看清青年的模样,惊叫出声。站在朱云龙身后的青年不是张松林还是谁?!
「小凤……」张松林嘴唇蠕动半天,只叫出他的名字,其他的话,再说不出来。
朱云龙笑得很开心,缓缓拉起衣襟,从后腰抽出一把一尺长的短刀,甩掉刀鞘,将刀把往张松林手中一递,笑道:「去吧,我的朋友,把它紮在杜小凤的身上。」
张松林低头看着那把锋利的短刀,表情痛苦,手指连连抖动。
朱云龙并不给他思考的机会,硬是将刀塞进他手里,笑呵呵在他耳边说道:「如果,你不想你的妹妹有事,就按照我的话去做。」
张松林木然地握住刀把,站在原地没动,不过,杜小凤从他眼中看出了他的痛苦、悲愤和为难。
该死!杜小凤明白了大概,对朱云龙的卑鄙手段恨得压根直痒痒。
用他的妹妹威胁他,让他去杀他的朋友,这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很难相信,想出这样主意的竟是个高中生。
见他不为所动,朱云龙摇了摇头,回手打个指响。时间不长,两名学生会的人拉出一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身上洁白的连衣裙满是污渍,头发凌乱,左边面颊红肿,显然被人打过。小姑娘被带到朱云龙近前,他嘴角一挑,挂起诡异冷酷地笑容,回手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金黄色弹簧刀,用刀背划了划她的脸,然后慢慢移到粉白的脖颈上,悠悠说道:「她,很年轻哦。」
第三集 第三十一章 惊魂 回书目
张松林没有说话,眼睛却快要喷出火来,但他不敢上前半步,因为对方手中的刀就在妹妹的咽喉上。
杜小凤怒气顶到脑门,只是他与朱云龙距离太远,即使对自己的速度有信心,仍没有把握将小姑娘救出魔爪。
朱云龙另只手来回抚摩小姑娘的脖子,继续道:「如果,我在这里扒光她的衣服,你说会有什么后果呢?」
张松林咬破牙龈,嘴角渗出血水,疯狂地吼叫道:「你不要碰她!」
「哈哈!」朱云龙笑道:「我当然可以不碰她,但是,那要看你的表现了,很简单,把你手中的刀子刺在杜小凤身上就好了。」
「我……」张松林 倒退两步,看看吓得脸色苍白,已哭不出声的妹妹,再瞧瞧一旁表情复杂的杜小凤,心中的痛苦与矛盾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如果自己死掉可以解决一切问题,那他现在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短刀刺进自己的肚子里。
「松林!」杜小凤叫他的名字,并且一步步向他走过来。
张松林木然地看向他。时间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长,二人终於近在咫尺。杜小凤含笑地眨眨眼睛,说道:「事情本就因我而起,自然要由我来结束!救你的妹妹吧,不要再犹豫了。」
「小凤,你……?」张松林楞住,片刻之后,好像突然觉察到他要干什么,抽身想要后退,但为时已晚,杜小凤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他握刀的手腕,同时身子向前急进。
「扑!」
时间彷佛停止了。
张松林张大眼睛,杜小凤的身体正紧紧贴在他的胸口,而那把短刀,完全没入杜小凤的身体里,外面只剩下刀把。
「啊--」周围响起一阵惊呼,学生会的人虽说拿打架斗殴当家常便饭,但毕竟都是学生,没有杀过人,也没看过别人杀人,现在的情景,让他们纷纷倒吸冷气,双腿发软,下意识地向后退。而那些被抓住的无忧社学生则发出撕声裂肺的叫喊。
「哈哈,哈哈!」场中,只有一个人在笑,那就是朱云龙。杜小凤现在是死是活,他都无所谓,总之,他的计谋成功了。即使真死了人,那杀人的凶手也不是他,加上校方的庇护,即使警察找上门也没什么好怕的,但是,张松林的下场就不一样了,无论杜小凤最后的情况怎么样,他的下场都会很悲惨。一石二鸟,同时把两个破坏学生会的人就此除掉,他当然有开心的理由。
张松林面无血色,嘴唇发青,紧紧抱住杜小凤开始下划的身体,脸上说不清是悲还是,双眼无神,缓缓转过头,表情痴然地问道:「现在,你满意了吗?可以放过我的妹妹了吗?」
朱云龙收起笑容,可怜地看着他,说道:「笨蛋!杜小凤是,你也是!真是天真,天真的以为杜小凤死了我就可以放过你,哈哈,你所犯的错误不可原谅,我不会原谅你,当然我也不会原谅和你有关系的人。」
「你……」张松林眼角快要瞪裂。
「她,」朱云龙拉起按在他怀中小姑娘的头发,低头看了看,问道:「还这么年轻,不知道现在受到伤害,会不会记住一辈子!」
「你……」张松林向前进步,大叫道:「你要是敢碰她,我就和你拚命!」
「就凭你吗?」朱云龙扫了一眼走到自己面前,神志有些不清的张松林,面露轻蔑,冷笑道:「一个杀死自己朋友的人,还想在我面前……」
他话没说完,一道冷风袭突然向他握刀的手腕。
朱云龙惊骇,因为他暗中已加了小心,生怕张松林怒极真和自己拚命,但是,冷风并非来自他,而是靠在他身上不知死活的杜小凤。
这,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经……
杜小凤没有死,而且还活得生龙活虎。
「啪!」这一击,正中朱云龙手腕,这含恨而发的一拳,差不多注入杜小凤的全力。
「当啷啷!」弹簧刀脱手落地,朱云龙痛叫一声,再顾不上怀中的小姑娘,跌身倒退,整个臂膀又痛又涨,他慌忙抬起手臂察看,不看还好,这一看,脸上血色全无,他的手掌自手腕处无力地搭拉下去,腕骨已被杜小凤一拳击个粉碎。
张松林趁机,一个箭步窜到小姑娘近前,紧紧把她抱住,而他手中,还紧紧握着那把短刀,只不过是刀把在前,而刀身,隐藏在他袖口内。
虽然手腕疼痛难忍,朱云龙仍没有放过这一处细节,他一下子明白了,刺中杜小凤的并不是刀身,只是刀把罢了。
原来,在杜小凤近身的一瞬间,张松林利用身体的阻挡,并以极快的速度将短刀旋转半周,使刀尖在后,刀把向前,表面上看,当时好似整把刀刺进杜小凤的肚子,其实,那只是刀把而已。
其他人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突然见到杜小凤好像没事人似的将朱云龙一拳击退,当下大骇,以为见了鬼。
「你们……?」此时,轮到朱云龙说不出话。
杜小凤也不想再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又是一拳击出,直奔朱云龙面门。
朱云龙想躲闪,但躲避的意识刚刚产生,还没有付之於行动,杜小凤的拳头业已到了近前。
「哎呀!」朱云龙怪叫一声,身体后仰,横着飞出去两米开外,扑通一声,重重摔落在地。他头晕眼花,没等爬起身,胸口一沉,被赶上前来的杜小凤单脚狠狠踏住。
「很奇怪是吗?」杜小凤有意模仿他刚才的语气,说道:「你认为我像会自杀的人吗?你认为松林象会杀朋友的人吗?这里,最笨的人其实就是你,虽然如此,但你的过错,依然不能让人原谅!」
「你们……」朱云龙又惊又气又怒,加上身体的疼痛,他两眼血红,大声咆哮道:「你们是怎样串通好的?」
杜小凤道:「朋友之间的交流,有时候仅仅一个眼神便足够了,当然,这些你不会明白,因为像你这样的人,根本不会有朋友。」
「朋友?去你妈的朋友吧,你以为你赢了吗?哼哼……」朱云龙猛然大喊道:「凡是我学生会的兄弟都给我听清楚,谁能打倒杜小凤,谁就将成为学生会的新任副会长!」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学生会在学校中的权利极大,堂堂副会长的威风自然可想而知。五十多号人闻言,顿时间精神大振,将杜小凤、张松林三人围个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他们一各个抆拳磨掌,目标直指杜小凤。现在,即使他真是鬼,这些被利慾冲昏头脑的青年也能一口把他吞进肚子里。
对方人多势众,杜小凤并不怕,但他担心张松林和他的妹妹,一旦真动起手来,场面混乱,若张松林一个人还好说,现在他还要照顾妹妹,难免分心,恐怕自保都成问题。他脚下加力,冷道:「朱天龙,让你的人都给我让开!」
朱天龙胸口沉闷感加剧,彷佛压了一块大石头,脑门流出虚汗,不过他咬牙硬挺住,嘿嘿笑道:「即使你杀了我,你们也不会好过,有胆子,就尽管动手好了……」
不等他说完,杜小凤脚下又加几分力道,将他下面的话活生生踩了回去,朱天龙喘不上来气,两眼翻白,不过脸上仍旧挂着笑。
杜小凤心中怒火快要将他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烧断,像朱云龙这样的人,对他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的冷酷无情,他寻思片刻,嘴角一咧,冷冰冰道:「朱天龙,你以为我真不敢把你怎么样吗?」说着,他低身,单指点向对方胸口。
人体的穴位既可以医人,同样也可以杀人,既可以减轻人的痛苦,亦可以让人痛不欲生。
杜小凤一口气连点他膳中、鸠尾、商曲及中脘四处穴位,手法虽快,但力道不大,即使如此,朱云龙仍惨叫一声,满地翻滚。
要知道这四处穴位皆为死穴,若下重手,便可伤人性命,杜小凤将他极微小的一部分真气灌入四穴,使之四穴不通。
膳中、鸠尾、中脘为人体任脉重穴,而商曲为足少阴肾经上的重穴,此四穴不通,任脉和足少阴肾经受阻,气血无法流转,两处经脉又处於人体中央,尤其任脉,直接与中枢神经挂钩,它受损所产生的疼痛,就算一位成年人也能痛得活活晕死过去,更何况一个学生。朱云龙只觉得浑身上下好像被紮了万根、亿根钢针似的,痛入骨髓,痛彻心扉,身体内,血管、肌肉、筋骨好似的有亿万只蚂蚁虫蛇在啃咬,有无数只野兽在疯狂撕扯,硬生生撕裂般的痛感没有终止,连续不断地传入他的大脑,此时此刻,对於朱天龙来说,死比活着幸福,他体会到,什么叫做人间地狱,生不如死。手腕上的伤痛,与身体内部的痛苦比起来,已微不足道。
没过半分钟的时间,朱天龙里外衣服皆被汗水湿透,头顶青筋绷起多高,脸部扭曲,五官变形,身子缩成一团,如同皮球般在地上翻滚,嘴里发出杀猪似的嚎叫声。
「啊?」学生会众人无不惊骇莫名,刚刚围上近前的人又如潮水般退下,一各个瞪圆眼睛,充满恐惧地看着杜小凤。
能将一个大活人变成如此模样,难道他真是鬼?众人心惊胆寒,手心冒汗,朱云龙沙哑的叫喊,让他们乏力,也让他们刚刚升起的斗志瞬间被浇灭。
「很痛苦吧?」杜小凤施加的手法,他自己当然清楚其中的滋味,按住朱云龙滚来滚去的身体,笑眯眯道:「如果你想解脱,我可以成全你。」说着,他将地上的弹簧刀踢到朱云龙近前,柔声道:「把刀子刺进自己的心脏,那么,你的一切痛苦都会消失。」
朱云龙痛苦万分,可杜小凤的话他还是听个清清楚楚,面前弹簧刀的刀身闪出雪亮的寒光,那一刹那,他感到了恐惧,由心底最深处生出的恐惧,他心中一颤,疯狂地挥舞手臂,把弹簧刀打飞,断断续续地大叫道:「我……我不能死,我不……想死……」
杜小凤目光一厉,笑容解冰,冷道:「你也知道死亡的可怕吗?即使在如此煎熬的折磨下你仍然不想死吗?现在,你知道生命的宝贵了吧!?可是你,却拿别人的生命当草荐,难道,你的命会比别人值钱吗?真是可悲,你的灵魂,其实连一分钱都不只值。」说着,杜小凤单掌一拍朱云龙胸口,将自己留在他穴位内的真气震散。
身上的疼痛感一下子全部消失,朱云龙呼哧呼哧大口喘着粗气,他躺在地上没有马上爬起来,而是睁大眼睛,呆呆望着天棚,久久无语。他以前真的没有考虑过别人的生命,包括他自己的,也没有把生命看的那么重,可是在刚才,他感觉自己好像快要死了,那种绝望、恐惧、无助感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他第一次与死亡那么接近,体会到了死亡的可怕,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正如杜小凤所说,在那样煎熬痛苦的情况下,他都不敢也不想选择死亡。
杜小凤的话,在他脑海中盘旋不散。
「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煞费心机,伤害别人的同时你自己真的快乐吗?难道结果对於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只为了结果去追求结果,那么你将失去很多东西,迷失后的灵魂,剩下的只是一具行屍走肉,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生命并不完整,缺少了很多值得心动,值得自己和身边人为之喝彩和追忆的东西,那样,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不要,和我讲这些大道理……」朱云龙别过头,痛苦地缓缓闭上眼睛。
「生命,是应该腾飞的,人是应该崛起向上的,而不应躲在见不得光的阴暗角落里。」杜小凤挺直身躯,环视左右,对学生会众人振声喝道:「你们的敌人在这里,拿起你们的武器,来和我痛痛快快打一架!」
他虽然只是一个人,但气势如宏,豪气冲天,让周围五十多号虎视耽耽的青年面面相窥,自感汗然。
「当啷!」人群中响起棍棒落地的声音。
杜小凤眉头一皱,眼中精光闪烁,幽幽道:「为什么不像个男子汉一样,和我打一场,无论谁输谁赢,总之努力过,自己就不会感到后悔,心中也不会藏有阴影。今天,我们是敌人,明天,或许将会成为朋友,到那时,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鹏哥闻言一震,心中仔细琢磨他的话,点点头,悠长道:「我明白了。」他走到杜小凤近前,提起双拳,正色道:「我和你打。」
杜小凤笑了,扬首道:「我要小心了。」
鹏哥也笑了,道:「我不是菜鸟,你也要小心!」
,啪啪,二人在场中短兵相接,直打得有声有色,劈啪作响。
时间不长,两人身上或多或少都遭到对方的重击,杜小凤有真气护体,没感到怎样,鹏哥却痛暗中咬牙,苦不堪言,动作也渐渐慢下来,杜小凤看准一个机会,猛然抓到他双肋,随手一抖,将鹏哥横着甩飞出场外,他拍手仰面大笑,道:「下一个,谁来?」
「我!」「我来!」周围众人看得兴起,人群中几乎同时跳出三人,未拿武器,飞身扑向杜小凤。
他毫无畏惧,挺身反击,又与对方打成一团。
躺在地上的朱云龙此时颤巍巍地爬起,体力严重透支,身子业已虚脱,他无力靠着废弃的机器站立,望着场中神采飞扬的杜小凤,还有那些情绪激扬,即使被打倒,脸上仍挂着笑容的学生会诸人,他迷茫了,他们此时的笑是如此真诚,毫无做作,这是他平日里从来看不到的,即使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时候,他们也未笑得如此灿烂。
这,就是幸福吗?朱云龙摇晃几下,身体顺着机器,软绵绵滑倒,临闭上眼睛前,他喃喃道:「杜小凤,我输了……」
当张少成、赵耀等人赶到此处时,场中再没有几个完好无损的人,即使杜小凤,身上的衣服早已经部满口子,脸上有爪痕,有淤青,嘴角挂血,再看其他人,模样更惨,地上横七竖八躺倒一片,那些还能站立不倒的,亦是强弩之末,摇摇欲坠。不过奇怪的是,在人们眼中,他们没有看到仇恨与恶毒,有的却是兴奋与喜悦。
打仗能把双方打得都很开心,张少成等人还没见过这样的事。
「小凤,松林?」众人快步上前,赵耀拍拍杜小凤的肩膀,问道:「小凤,这是怎么回……」
他不拍还好,这一拍,杜小凤慢慢扭头,向他艰难地笑了笑,接着,一头栽倒在他怀中。经过刚才的打斗,他身体内的力气已经用得一干二静,之所以不倒,完全靠一股精神力在支撑,现在看到他们到来,紧绷的精神松懈,抽空力气的身子也随之露出原形。
见他倒下,学生会众人放声大笑,只不过却笑得有气无力,跌倒的扑通声不时响起,「我们,还是把他打倒了……」
杜小凤靠一个人的力量嬴了学生会,由於他的低调,外界对此事并不知情。不过,那个曾经风光无限、飞扬跋扈的学生会就此消失、瓦解,正、副两位会长先后住进医院,会内四分五裂,其中大部分学生选择退会,转投向新兴社团--无忧社。一时间,无忧社名声雀起,摇身一变成为会员近百的中型社团,在浩阳声势浩大,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尤其他们「消人之忧,解人之愁」的口号,更是引起人们的兴趣,同时,人们对无忧社背后的老大也很好奇,因为杜小凤的要求,社内人员对他的身份守口如瓶,对外一致宣称社团的老大是张松林,不过绝大多数人并不相信这个说法,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没有那么大的能力成立起如此规模的社团,人们纷纷推测,无忧社暗中的老大可能是张少成,而更多的人愿意相信是背景复杂的赵耀。
总之,无忧社最近一段时间很出名,成了浩阳风头最劲的社团。
杜小凤对这个效果很满意,只有让更多的知道他们,他们才有机会帮助到更多的人。
鹏哥也加入了无忧社,使社内又增加一分中坚力量。鹏哥名叫於大鹏,家庭普通,家境一般,与张松林差不多,两人以前就认识,但并无深交,现在同在一社团,接触多了,发现两人之间共通的地方有很多,说起话来特别投机,感情突飞猛进,很快,成了无话不谈的铁哥们。鹏哥曾经问过他,在旧厂房,他和杜小凤并未说话,又是怎么配合得那样巧妙,上演一场以假乱真的好戏?如果当时他没有及时将刀尖倒转,杜小凤的后果将不堪设想。张松林笑着解释道:「那只是一个眼神。」
鹏哥摇头,不敢相信道:「那不可能吧,你和杜小凤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即使相交数十年的老朋友也不可能由一个眼神领会出这许多东西。」
话是这样说没错,张松林也很奇怪,其实到现在他还没弄明白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苦笑道:「当时,我看到小凤的眼神时,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我脑海中就是显现出他的意图,那种感觉很奇妙,就像小凤将他自己的思想强行灌入到我的脑子里,使我与他产生共鸣,没有语言,但我就是知道应该这么做,因为,这就是小凤的意思。」
鹏哥大感茫然,听得懵懂,好一会,他叹口气,道:「你说得太……玄妙了。」
张松林道:「没错,玄妙得连我自己都难以相信。」
学生会的事情告一段落,杜小凤暗中也松了口气,减少一个大敌,让他感觉轻松很多,现在,他可以把全部精力放在青帮身上。
不过,经过这件事,也让杜小凤意识到无忧社内部的许多不足之处,包括沟通上的闭塞,个人行为上的独立,以及行事的任性。
如果这样放任下去,无忧社只会是个昙花一现,不能长久的社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