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前月下依俩娇娘。”
夜惊堂觉得相当工整,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陆仙子文采果真不凡,佩服佩服,我在想想,嗯……”
璿玑真人见夜惊堂出这么简单的题目,心底有点无趣,毕竟这么玩,光夜惊堂喝酒去了,她闻都闻不到,当下又开口激将:
“好好想,我对上来,你罚酒一杯;对不上来,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
夜惊堂本来只是和水水闹着玩,还没起坏心思,听见这么大的赌注,自然认真起来了,开口道:
“烟锁池塘柳。陆仙子请。”
“烟……”
璿玑真人听见此言,醉醺醺的眸子都清醒了几分,手肘撑着软枕略微坐起来:
“金木水火土,这上联好绝……”
夜惊堂满眼笑意,等待片刻后,偏头望向冷艳若仙的脸颊:
“嗯哼?对不对的出来?”
“……”
璿玑真人思索片刻,还真找不到合适的,眼神慢慢变得古怪起来,瞄了夜惊堂一眼后,抬手想晃晃身后的青禾,让她起来搅局。
夜惊堂反应奇怪,连忙把她手捉住,蹙眉道:
“玩不起是吧?”
璿玑真人靠在软枕上,倒也不怂,只是上下打量:
“怎么?你还想当着青禾的面欺辱女子?咱们在桌上喝酒,离席便散了场,我可不会陪你下楼。”
夜惊堂倒也没太急过分,只是靠在榻上,示意酒杯:
“我又不会把你吃了,嗯……你喂我喝杯酒就行。”
璿玑真人听见这要求,暗暗松了口气,想抬手拿杯子,结果夜惊堂却把她的手按住了。
“……”
璿玑真人微微眯眼,有些不悦,但愿赌服输,也没多说,素手轻抬端起酒杯,凑在红唇边一饮而尽,而后微微靠上前。
夜惊堂虽然被水儿亲过脸蛋,但并未啵过嘴此时举止并不轻浮,只是带着三分笑意,扶住隐隐如柳的小腰,看着逐渐凑近的酡红脸颊。
滋~
双唇相合。
月色如霜华洒在风景秀美的露台上,虽然外面的南薰河还有小舟飘过,但位於高点的露台修建的私密,只要不主动站在围栏旁,四面八方都没法看到露台上拥吻的男女。
璿玑真人带着三分酒意,含着男子的双唇,饶是向来云淡风轻,脸颊上的酡红还是更深了几分。
夜惊堂扶着白裙腰带,虽然指尖有解开的冲动,但梵姑娘终究躺在跟前,太过火确实不好,为此只是按兵不动。
在相拥不知多久后,璿玑真人主动退开,又靠在旁边,神色多了几分复杂,不冷不热道:
“继续吧。这次换我出上联,你对上来,要我身子都给你;对不上来,我明天就回玉虚山。”
?
夜惊堂听口气不对,见水水较真了,笑道:
“玩玩罢了,别生气,方才是我唐突,我自罚三杯可以吧?”
璿玑真人把酒杯按下,偏头看向方才放在一边的琵琶,开口道:
“机会只有一次,听好了。一曲琵琶,千般忐忑,万种仿徨,不如青山归梦里。你对不上来,我便回山了。”
“……”
夜惊堂虽然不怎么博学多才,但还是能听出这个上联,是水儿的心里话。
璿玑真人性格是随心而为,喜欢的就大胆去喜欢,讨厌的就果断去疏远,从不被世俗牵绊。
但璿玑真人终究也是个正常女子,身为玉虚山的小师叔、女帝靖王的师尊、大魏明面上最强的女人,和他忽然有了情愫,境界再高,又哪里能真做到心如止水。
这句上联的意思,显然是心中忐忑,不知往后该如何进退,不如回到青山之上,把这些当做一场大梦算了。
夜惊堂听出了女儿家心里的纠结,想继续当做开玩笑显然不合适了。
但不当开玩笑,这让他怎么合理的回应?
夜惊堂感觉到了水水情绪不对劲,说想回山上不是开玩笑,当下暗中急急思索,试图逐字逐句拆解穷举,找出最优解:
一对八、曲对歌、琵琶对雅芦……
呸……
……
璿玑真人靠在棋榻上,瞧见夜惊堂眉宇间露出为难,绞尽脑汁开始思索,醉眼迷离的眸子忽然有点后悔了。
彼此经历这么多,璿玑真人无需回忆过往,就知道自己已经坠入红尘道,心底有了意中人。
因为身份的缘故,她进一步背德,退一步违心,确实有点纠结。
方才借着三分酒意,把心底的纠结脱口而出。
夜惊堂此时苦思冥想,显然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想给她一个满意答覆。
如果让夜惊堂去承担一切,夜惊堂肯定能不让她操半分心。
但让夜惊堂用对对子的方式回应,这不是故意刁难吗?
如果对不出来,她下不来台,难不成真回玉虚山?
璿玑真人暗暗叹了口气,也不想让夜惊堂把她看做太多愁善感的女人,便再度开口道:
“知道你是武人,对不出来就算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出个简单点的题目。”
夜惊堂靠在旁边蹙眉深思,神情确实有点凝重,不过还没到烧坏脑子的程度,但也没回应璿玑真人的话语。
璿玑真人有些悻悻然,拿起酒杯抿了口,却又觉得这酒喝着没什么滋味了。
但就在璿玑真人心乱如麻,准备起身离去,结束这场酒局之时,一条胳膊忽然搂住了她。
“等等,嗯……你看这个行不行……”
夜惊堂怕陆仙子真满心仿徨跑回了玉虚山,搂的很紧,想了想道:
“十年风雨,几度沉浮,四方求索,只为冰河入洞房?”
??!
璿玑真人眸子瞪大了几分,红唇微张,转头难以置信的看向夜惊堂。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抬手晃了晃:
“怎么样?”
璿玑真人眼底的醉意荡然无存,只剩下震惊,她看着满头细汗还有点紧张的夜惊堂,沉默良久后,才轻声念叨:
“一曲琵琶,千般忐忑,万种仿徨,不如青山归梦里。
“十年风雨,几度沉浮,四方求索只为冰河入洞房……勉强还算工整……”
夜惊堂如释重负松了口气,正想笑一下,结果又听到水水继续道:
“不过为了对而对,词不达意,不算数……”
夜惊堂脑壳想炸,才憋出来这么一句,见水水说不行,自然不答应了,他严肃道:
“怎么能说为对而对?十年前我八岁!当时站在红河镇外面的土坡上,看过陆仙子一眼,当时便觉得大丈夫娶妻当如此。
“从那过后,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经受十年风吹雨打,才练出这一身功夫,为的便是娶陆仙子这样的姑娘。”
?
璿玑真人一愣,若有所思点头:
“要这么算的话,十年风雨确实有了,那几度沉浮呢?”
夜惊堂道:“我本是边城弃儿,被义父收养成为镖局少东家,义父仙去,却没给我留一文钱,我又变成没房没地的江湖流氓,一人一鸟加起来拿不出二两银子,只能住在双桂巷那种无人区,这算几度沉浮吧?
“但我毫无怨言。因为完成义父遗嘱,就得来京城,义父说过,京城的姑娘都像陆仙子这样,只有到这里来,才能完成小时候的念想。
“至於‘四方求索’,就不用解释了,我天南海北到处拚命,你以为我图的是功名利禄?我图的是陆仙子的人!”
“……”
璿玑真人都听愣了,注视夜惊堂片刻后,又道:
“最后一句不通,你这十年打拚,可不是为了我,而是好色,想多娶几个漂亮姑娘。”
夜惊堂叹了口气道:
“我出生在红河镇,那边的女子虎背熊腰比我都壮,在瞧见陆仙子前,我心底根本没女人,瞧见陆仙子后,才多了个娶好姑娘的念想。
“这个‘冰河’,指的是梦中情人,意思是经历这么多风雨波折,只为能娶到和陆仙子一样的好姑娘。如今能娶到本人,只能说老天爷开眼,给了我超出期望之外的奖励。”
梦中情人……
璿玑真人饶是心智过硬,也被夜惊堂这番糖衣炮弹给哄飘了,沉默半晌后,轻哼道:
“嘴倒是挺甜,为了哄姑娘,承认自己是色胚了?”
“唉……”
夜惊堂微微摊手,有些无奈。
璿玑真人知道夜惊堂为了给她一句回应哄她开心,耗费了多少心力脑力,表面平平淡淡,心里却感动的不轻。
她从怀里抽出手绢,帮夜惊堂抆了抆额头的细汗,又凑近几分,在唇上轻点了下:
“都说人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此言果真不虚。虽然不怎么工整,但能硬憋出来这么一句也不容易,算你对上来了。看在你心诚的份儿上,想要我给你什么?只为冰河入洞房?’
夜惊堂因为知道了璿玑真人心中有点仿徨,也没急功近利,只是笑道:
“陆仙子能放宽心,不走就好。”
璿玑真人眨了眨美眸,轻轻呼了口气,把脸颊靠在了宽厚肩头,闭上了眼睛:
“还挺识相……你今天跟着三娘去了金堂街,又干坏事了吧?青禾说不能纵欲你现在要我也不会给……”
那意思是明天可以?!
夜惊堂理解能力很强,但实在不好问,便把手顺着腰背滑到了裙摆后,想试探一下。
但梵青禾和璿玑真人背靠着背躺着,他手滑下去摸着月亮,发现手背也碰到了一轮圆月,又连忙收回来,改成老老实实抱着,欣赏起满城夜色。
露台上夜风徐徐,几句呢喃后,便没了声息。
夜惊堂喝了两杯夜白头,人也有点飘了,抱着温香软玉靠了片刻,困意便涌入脑海。
而璿玑真人闭着双眸看似已经入梦,但等夜惊堂彻底安宁下来后,又悄然抬头,醉眼迷离,注视着面前带着几分酒意俊美脸庞。
“痴儿……”
璿玑真人看了片刻后,无声念叨一句,不知是在说夜惊堂还是说自己。
在轻轻叹了口气后,她又凑上前,在唇上轻点,而后坐起身,取来薄毯给睡熟的夜惊堂盖上。
可能是怕禾禾冷,也给梵青禾盖在了一起。
而后璿玑真人酒意上涌也,躺在了小案另一边,免得青禾睡醒,发现她竟然和夜惊堂抱着睡在一起……
——
从昨晚九点写到现在,这几千字差点把人写死or2!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