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公公是燕都十二侍之一,而燕都十二侍,本身就是靠各种秘药堆上来的高手,天赋悟性限制,除开为首的子良公公,其他人已经没法再寸进半步,不在候选名单之列。
作为天子亲信,戌公公自然有讨论此事的资格,闻言皱了皱眉:
“选的七人,武艺不一定在大梁拔尖,但都可以确保是朝廷死忠之士,筛掉谁,都是在圣上心底剜掉一块肉。以咱家来看的话,只能把齐青锋筛掉了,齐青锋和右贤王是至交,并不完全忠於圣上……”
仲孙锦摇了摇头:“齐青锋枪术在大梁居首位,得了此药,有机会入圣,筛掉太可惜;而且朝廷有良药却不给,会让右贤王寒心,对往后大局不利。”
“唉……那阴士成?”
“阴士成归顺朝廷不算久,这些年一直任劳任怨博取朝廷赏识,若是不给,往后哪还有想求丹药的江湖奇人来归顺……”
戌公公正在认真聆听,忽然发现面前的仲孙老先生,言语戛然而止,余光望向了房间之外。
他略显疑惑,正想询问,结果下一瞬便眼前一花,面前传出一声闷响,把他胸腹都给震的闷了下。
噗——
闷响声中,房间里的灯火瞬间全灭,而原本放在茶台旁边的茶刀,已经不知何时不见了踪迹,只在侧面墙壁上,留下了露出了一个手指粗细的空洞。
?!
戌公公虽然见过仲孙锦不少次,但还是头一次见这气质儒雅的老神仙出手,扑面而来的强横余波,把他硬震的懵了一瞬,错愕开口:
“仲孙……”
茶台对面的座位上,哪还有人影!
戌公公反应并不慢,在屋内千机门弟子刚抬头茫然看向烛台之时,已经飞身一跃从窗口冲出了屋子,落在了外面的房舍上。
抬眼望去,可见衣袍随风而动的仲孙锦,站在主殿上方上,手里提着黑鞘宝剑,正扫视远处的昏暗林子。
戌公公连忙飞身落在跟前,仔细扫视外面的景观林,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而远处堆放建筑材料的地方,差人照常巡视,也没有丝毫异样。
“仲孙先生,方才有异样?”
仲孙锦不光是老派武圣,还受梁帝特许练过明神图,六识远比寻常武圣敏锐,可以确信方才外面有细微异样。
此时没瞧见任何踪迹仲孙锦眼神颇为凝重,扫视片刻后,飞身来到庄园外围,走入光影斑驳的景观林,来到了一颗合抱粗的大树旁。
仲孙锦先看了看树干上被洞穿的空洞,而后排来到后方,借着月光打量另一侧的树木。
戌公公来到跟前,蹙眉细看,便发对面的树干上,插着一把茶刀,刀刃上明显有血迹,显然是刚才把贼子打伤了。他扫视昏暗树林,询问道:
“是什么人?”
仲孙锦对此也有点疑惑,毕竟距离这么远都没躲开飞刀,说明洞察力和反应都一般,还没到天人合一的境界,
但被打伤后,还能无声逃遁,这轻功隐匿的本事却远超常人。
若是放在南朝,这样的人很好找,几乎只有截云宫那几个专精轻功的高手。
但北朝宵小如云,北梁盗圣、青龙会高级刺客、以及其他邪门歪道的门派,基本上都是先练腿再练功,打架不一定厉害,但逃遁一个比一个专业,搜索范围太大了。
仲孙锦斟酌片刻后,开口道:
“对方躲闪不及,从痕迹来看伤了左肩。派人严查京城地界武人……”
话没说完,远处的白色围墙外,忽然传来几声巡逻差人的话语:
“看这……”
“这是……”
仲孙锦和戌公公眉头一皱,先后飞身跃起,落在了材料区的围墙之外,却见距离围墙约莫十余丈的黄土道路,竟然刻着行一行字:
青锋一指云烟落
应该是怕被发现,下一句没写就走了。
??
戌公公瞧见字迹,脸直接都绿了!
毕竟他在十二所当总管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嚣张的贼子!
但心底也恍然大悟,大概确认了贼子的身份。
毕竟整个南北江湖,唯一一个干坏事怕别人不知道的,就只有青龙会这群职业杀手。
青龙会靠信誉起家,办事讲究个干净透明、童叟无欺;杀手办了事,若是不证明身份,那就没法向雇主证明是自己干的,有可能拿不到酬劳,或者死后的安家费。
为此青龙会的杀手哪怕只剩一口气了,通常也要趴在地上用血把字写完,以免外人不知道他是青龙会的。
都被仲孙锦发现打伤了,还冒着生命危险,在外面留一行字,这一看就是青龙会的专业人士。
最近连出几起案子,戌公公刚觉得青龙会办事有分寸,知道给朝廷分忧了,这转头就跑来碧水林撒野,心中何尝不震怒,转身就往外走:
“这青龙会简直无法无天,咱家这就去查……”
仲孙锦见青龙会嚣张到这种地步,说实话也有点震惊现在江湖后生的胆量。
就这离谱行为,和跑去官城外面,刻一句‘奉官城是猪’区别不大,完全是欠收拾。他想了想道:
“当心是祸水东引之计,先确认是否是青龙会的人所为。”
……
——
月上枝头夕霞寺深处佛堂里的木鱼声依旧在继续。
咚咚咚~
厢房之中,折云璃依旧躺在床铺上歇息,梵青禾见四下无人,便悄悄坐在了屋脊上,旁边放着摊开的油纸包,正喂着饿死鬼投胎的鸟鸟吃着五香兔头。
在等待不知多久后,寺庙外的原野上再度出现动静。
梵青禾目光微动,仔细看去,便发现一道黑影悄然越过围墙,来到了这边的房舍上。
瞧见夜惊堂回来,梵青禾本想起身询问,结果抬眼就看到夜惊堂穿着的夜行衣肩头有破损,她心底一惊,连忙道:
“你受伤了?遇上谁了?”
夜惊堂从片段对话中,可以确认遇上的人就是四圣之一的仲孙锦。
仲孙锦能在闲谈中发现他靠近,实力相当强横,但从庄园深处丢出来的茶刀,以他的武艺完全能躲开。
但无伤规避武圣猝然一击,保底都得是八大魁,目标太明显了,有可能打草惊蛇,为此他才故意抆伤,用以让对方误判实力。
眼见青禾提心吊胆,他来到跟前随口道:
“遇上了仲孙锦,我怕暴露故意受的皮外伤,没事。快回去吧,华家要是发现我去送画冲冲不归,也会起疑心。”
梵青禾没想到夜惊堂随便去探个消息,都能直接王见王先给夜惊堂号脉,确定没受伤后,才暗暗松了口气:
“仲孙锦怎么也在碧水林?”
“应该是在炼丹,保底有七颗,现在成了几颗倒是不清楚,还得继续查……”
“这些回去再说,先走吧。”
夜惊堂出门是打着送画的名义,如果华俊臣回府了,他还没回去,必然会引起华伯父怀疑,和青禾闲聊几句后,便跃下了房顶进入屋里,在熟睡的云璃脸蛋上捏了捏:
“云璃?”
折云璃解围毒消耗很大,有点虚,晕晕乎乎睁眼,看见近在咫尺的俊朗脸颊,又左右望去:
“我睡多久了?”
“没多久,回去再睡,上来。”
夜惊堂把云璃扶起来,而后便转过身,让她趴在背上,搂着腿弯背了起来。
折云璃一愣,脑子清醒了几分,本想挺直腰背,以免有些碍事的胸脯顶到惊堂哥。
但发现夜惊堂没啥异样,浑身也确实酸的很,最后干脆还是趴在背上,下巴枕着肩膀:
“惊堂哥,你肩膀怎么破了?”
夜惊堂把还在埋头干饭的鸟鸟叫下来,随口回应:
“刚才和仲孙锦打了一架,没大碍。”
“啊?!”
折云璃发现自己眼睛一闭一睁,就错过了武圣交手的大戏,彻底醒了,正想询问,旁边的梵姨便解释道:
“他逗你的,就是跑去打探了下情况,被发现就走了,真交手燕京就该变天了,哪里会这么安静……”
“我就说吗……”
折云璃见没错过大戏,才松了口气,舒舒服服趴在夜惊堂背上,跟着一起隐入了郊野的夜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