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国公秦相如,作为怀雁的爹爹,今天自然带着夫人到了场,不过太后嫁人,秦老爷子也不好乱吹,同桌的镇国公王寅、王赤虎、李相、宰相夫人等等,自然也心知肚明,不过李相脸色不太好,应该是因为‘小花儿与角先生’谣言的事情,不太想和王赤虎坐太近。
而还有一桌,坐的则是地位年纪皆不低的江湖老辈。
吕太清和小徒弟华阳坐在一起,因为今天既要娶他师妹,又要娶他师侄,吕太清这大舅哥脸色显然好不了,旁边的小道士华阳,倒是冲着他悄悄挥手,可见眼里全是崇拜。
老剑圣孙无极,算是在场江湖名望最高的人,和吕太清坐在一起,身边有个中年剑客,夜惊堂没见过,但从境界能看出应该是‘剑圣’周赤阳。
周赤阳和他还有个‘十年之约’,但现在肯定是没人敢提了,今天周赤阳跟着孙老剑圣过来,目的显然是想让孙老剑圣当长辈,大家喝顿酒冰释前嫌,把以前的事儿揭过去。
夜惊堂知道周赤阳是剑侠,本身也不喜欢家里的作风,对其并没有什么仇怨,对方来了自然还是以贵客相待。
而神尘和尚也带着倒霉徒弟净空和尚,坐在吕太清附近,看净空和尚生无可恋的模样,到现在还是没开悟。
‘九转天罗’卞元烈是前朝的人,此时和神尘和尚坐在一桌,可谓又感激又憎恨。
憎恨是其蛮不讲理,把他关在千佛寺念了五十年经;而感激则是如果不关他,他五十年前就死了,根本就没有今天。
而神尘和尚就是个披着袈裟的江湖武夫,袈裟是枷,困住了天性暴虐,佛法是锁,锁住了心中嗔痴,还真就不在意外人看法,只是笑眯眯给小道士华阳讲佛法。
夜惊堂走过花园,看着无数熟面孔,心头也难免感慨万千。
毕竟在场一半人,是他自幼听着名字长大的;另一半人,则在江湖上遇见的故人,如果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那当前桌上坐的,就是他走的所有江湖路。
踏踏~
夜惊堂带着鸟鸟来到了花园正前方,看着在场无数长辈前辈,准备开场白。
但也在此时,大门处有了动静,两个还不修边幅的糙汉子,小心翼翼跟着家丁走进来,瞧见花园里的阵容腿都软了,默默被领到了杨冠跟前坐下,继而轻声交谈便传来:
“两位兄弟这打扮不一般,刚从黑衙放出来?”
“是啊,大侠是?”
“双刀杨冠,两位是?”
“燕州二王,大侠应该没听过。”
“谑!就是前年连续刺杀夜大阎王两次那俩燕州憨……悍勇?你们没死呀?”
“呃……目前还没……”
……
本来小声说话没啥,但在场武魁武圣武仙人,加起来有十几个,这交谈和大声喧哗没区别。
听见有人刺杀过夜惊堂两次竟然还没死,吕太清、孙无极、卞元烈等到老辈,都回过头来,想看看是何方神圣这么有本事。
以燕州二王的境界,根本没见过武圣,光瞧见轩辕朝的背影,都吓的不敢喘气了,而且轩辕朝在这地方,竟然都不配坐在最前面,那前面几个老头子是什么身份可想而知,他们发现这几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转头,呼吸都骤停了,想打招呼又觉得自己不配,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夜惊堂瞧见这场面,也有点好笑,站在众人之前,拱手一礼朗声开口:
“今日大婚,各位能远道而来,夜某感激不尽。夜某是江湖出身,能动手绝不动嘴的性子,诸位都听说过,实在不太会客套寒暄,有失礼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呵呵……”
在场诸多宾客,大部分都正襟危坐不敢乱接话,只有亲近之人和江湖老辈,笑了两声。
华俊臣作为岳父,今天心情自然好的很,开口道:
“知道你不善言辞,哄那么多红颜知己都不容易了,哪有心思和我们这些老辈多费口舌。敬个酒就回去拜堂吧,这里有我和仇兄招呼,你放心即可。”
夜惊堂颔首一笑,从丫鬟手上接过酒碗:
“这杯酒,敬秦国公、王国公、李相等大魏栋梁,如今天下初定,正处用人之际,诸位能在百忙之中过来,夜某感激不尽。”
秦相如、王寅、王赤虎、李嗣等王侯公卿,站起身来端着酒杯,回了一礼后,便一饮而尽。
夜惊堂把酒碗喝完后,又让丫鬟倒上一杯,看向满场武人,稍作沉吟后,高抬右手:
“而这一杯酒,敬江湖!”
哗啦~
此言出,在场江湖武人齐齐起身。
德高望重的山巅老辈也好,刚出狱的小卒子也罢,此时都举起酒杯,连神尘和尚都来了句:
“唉,这句话出来,老衲不得不破个戒了。”
“哈哈哈……”
夜惊堂环视无数江湖故人后,又望向了无尽西北,眼底藏着千言万语,沉默一瞬后,双手高举酒碗,一饮而尽。
而满堂宾客亦是如此……
——
不久后,新宅东侧。
夜惊堂两碗酒下肚酒意未曾上头,但脸色红润了几分,快步来到了正堂。
正堂是家里接待贵宾的地方,平日里很少用,但此时却装点了一番,贴着大红喜字,点满了红蜡烛,里面有不少丫鬟在等待。
因为是十个媳妇一起进门,姑娘们都不大好意思,进来观礼的客人并不多。
张夫人作为半个主人家,敬酒过后就又跑了过来,帮三娘忙活家务事,此时正在吩咐丫鬟准备,而住在家里伺候孕妇的王夫人,也在正堂里帮忙。
夜惊堂只和云璃结过婚,也不知是什么流程,来到门口刚看几眼,就被张伯母拉进正堂,在中堂前站着:
“惊堂,你站这儿不要动,吉时马上到了。鸟鸟,你的花呢?”
“叽~”
鸟鸟连忙飞出去,叼着一朵红花过来。
张伯母连忙接过来,给鸟鸟戴在脖子上,然后放在茶桌上当吉祥物:
“你也不要动,大喜之日,要开心一点。”
“叽叽叽~”
鸟鸟今天被喂了不少好吃的,倒是十分听话,开始摇头晃脑。
夜惊堂面对这么大的事情,心头也有点激动张伯母不让他乱动,他也不好乱走,只能保持阳光快乐的微笑,望着大门。
王夫人什么事都会,此时充当了司仪,等夜惊堂就位后,手里拿着铜锣,轻轻敲了下:
铛~
“请新娘入堂。”
踏踏踏~
下一刻,正堂侧面就响起了参差不齐的脚步声,有快有慢,还能听到窃窃私语:
“云璃,你喝酒了?”
“惊堂哥不是说敬江湖吗?”
“嘘~”
夜惊堂听见声音,笑容异常灿烂,目不转睛望着大门,很快就发现秀荷、红玉穿着红衣,手里拿着花篮在前面开路,走进了铺着红地毯的厅堂。
而十个身材各不相同,却同样穿红色嫁衣、带着盖头的姑娘,随之走了进来。
因为盖着盖头不好看路,绿珠还扶着青芷;白锦虽然不用,但已经四个月了,家里害怕她有闪失,萍儿还是穿着红裙子在旁边扶着。
等进入正堂后,十人在夜惊堂面前站成了一排,虽然看不到脸颊,但看起来都有点紧张,也没人在说话。
夜惊堂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啥,便瞄向张伯母。
张夫人和三娘已经商讨过流程,此时站在侧面,认真说吉利话:
“过了今天,你们就是结发夫妻了,往后要和和睦睦、多传香火,惊堂也要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
夜惊堂和鸟鸟一样连连点头,等到张伯母说完后,才按照示意,站在媳妇中间。
因为夜惊堂双亲不在,拜双亲肯定还是对着天地拜,王夫人等张伯母这长辈说完吉利话后,便再敲铜锣:
铛~
“一拜天地!”
十一人连同四个丫鬟,都转过身来,对着外面的天祭拜。
虽然动作没啥问题,但萍儿和太后娘娘俩人,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转的方向反了,反应过来后萍儿脸色涨红,怀雁盖着盖头看不到,但恐怕也是如此。
铛~
“二拜高堂!”
夜惊堂再对对着外面的天地拜了拜,身侧的媳妇亦是如此,连摇头晃脑的鸟鸟都跟着点了点头。
铛~
“夫妻对拜!”
夜惊堂听到声音后,后撤走到了前方,而媳妇则转过身,彼此相对再度一拜。
王夫人满眼笑意看着,待双方拜完后,再度敲铜锣:
“礼成,送入洞房!”
“呼……”
夜惊堂站在面前,明显听到云璃松了口气,而后媳妇们便着红玉、秀荷,往梅花院走去。
正常来讲,十个人应该十个洞房,但这么弄夜惊堂一晚上都逛不完,为此洞房就在夜惊堂的主卧内。
张伯母把新人送到梅花院后,还想听墙根闹一下,但王夫人见多识广,知道这墙根听不得,偷偷把张伯母就给拉走了,连鸟鸟都抱到了外面。
夜惊堂送媳妇回到梅花院后,站在‘问仙图’,抬手轻挥,十个盖头就同时掀起来,露出了各有千秋却同样艳丽动人的脸颊。
钰虎、笨笨、水儿、怀雁、白锦、凝儿、云璃、三娘、青禾、青芷,肩并肩站着,在可以看到东西后,按照礼仪,同时欠身一礼:
“相公~”
“诶。”
夜惊堂听到动人嗓音,嘴都笑到了背阔肌,也拱手一礼:
“娘子们好。”
流程走到这里,也就算结束了。
女帝收起了温顺小媳妇的模样,重新露出一抹闲散:
“从今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常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家规不能只管我们,也得管你,你说是不是?”
夜惊堂眨了眨眼睛:“那是自然,要怎么给我定家规?”
璿玑真人身着艳丽红裙,在罗汉榻就坐,拿起酒杯抿了口:
“家规得让人害怕。你天不怕地不怕,要给你定规矩,得先知道你深浅,才知道怎么罚。恰好今天洞房,接下来一段日子也没人打扰,咱们就在这里考验你,什么时候你说自己不行了要歇歇,咱们什么时候停,如何?”
折云璃听见这话,缩了缩脖子:“咦~这怕是有点过火。”
华青芷还是非常疼相公的,微微颔首:
“是啊,相公又不是铁打的。”
凝儿也心疼夜惊堂,但夜惊堂实在太霸道了,一挑十都不带怂的,要是管不住,往后还不得都被他欺负的不敢还嘴,当下便看向前夫:
“白锦,你怎么看?”
薛白锦摸着肚子,想了想道:
“我怀有身孕,自然在旁边看。你们想试就试吧,他啥都好,就是不长记性,确实得让他明白什么叫水深火热。”
裴湘君为了操办婚事,跑了几天累坏了,在椅子上坐下:
“你们光说试,真来又出不上力,全让我往上顶,想让我死在洞房里不成?”
东方离人见三娘辛苦,帮忙倒了杯茶:
“大喜之日别这么说,不是有青禾吗,她在旁边看着,不会出事。”
梵青禾瞄了下水儿:“有妖女在,我还能清醒着?”
太后娘娘见姐妹们准备收拾夜惊堂,倒是护夫起来了坐在三娘跟前,插话道:
“惊堂明后天总得出面待客,要是扶着墙出去,岂不是闹了笑话。”
夜惊堂有些无奈,回应道:“我怎么可能扶着墙出去,你们想试深浅就试吧,一起上都行,刚好让你们见识下什么叫天下第一。”
秀荷见此,低声道:“那我们先出去了。”
三娘本想点头,但女帝却抬手:
“出去做什么?都陪嫁过来了,不想帮主子出力不成?”
“嗯?”夜惊堂一愣。
萍儿红玉脸色涨红,低着头不说话,秀荷绿珠本来准备回避的,此时也不走了。
女帝见夜惊堂脸色一变,询问道:
“怎么?你怕了?”
“我倒不是怕了,但秀荷她们……”
“不怕就行,都过来,给相公大人过个大年~”
夜惊堂话没说完,就被水儿从背后一拉,倒在了罗汉榻上,而后莺莺燕燕便围了上来,扯衣服脱鞋子,直接被温香软玉给埋住了:
“诶诶?女侠且慢!呜呜……”
……
欢闹声中,房门关上,将满屋温馨藏在其中。
潇潇雪花当空而下,给院盖上了一层雪被,种在院内的满园梅花,在风雪中悄然绽放,给新组建的大家庭,带来了第一抹春意。
吃饱喝足的鸟鸟,带着一朵红花,蹲在屋脊上,和夜惊堂方才一样,迎着风雪望向无尽西北。
若是万物有灵,西北大地的尽头,红河镇外的土丘上,应该也有一双眼睛,正望着已经长胖的它,和已经成家的夜惊堂。
鸟鸟只吃肉,同样是被人用喝一文钱糙酒的方式养大,今时今日,心头岂会不思念呀……
(全书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