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母捋了捋头发,不无自豪地介绍道,“这是我们家姑爷,大目刘家听说过吗?我们家姑爷是大目生产队刘大力老爷子的独子,刘老爷子可是老革命,咱们公社书记见着他老人家都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老英雄。他可是当年咱们南省军区庄司令的把兄弟,一手养大了庄家的大儿子,人家现在已经是师长了,刘老爷子去世的时候,还特地回来披麻戴孝呢。咱们姑爷和庄师长是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和亲兄弟没什么两样……”
大舅母说得唾沫横飞,还不忘捎带上刘好好,“这是刘家的大姑娘,我外甥女刘好好,她可是高中生,刘老爷子亲自给她定了庄家的亲事,她那未婚夫是庄家的长子长孙,现在在部队里也已经是连长了……”
大舅母对刘家的情况简直是倒背如流,这可是她三不五时就能拿出来炫耀一番的资本,她这一通炫耀,不但让整个程家人都觉得面上有光,腰杆子硬了几分,更让刘长生觉得十分熨帖得意。
他这么显赫的背景,不拿出来炫耀一番,就如锦衣夜行,太低调太无趣了,偏偏他成天窝在大目生产队,周围都是对他知根知底的人,只会一脸讽刺地说他投胎投的好,摊了个好爹,哪里会有人用这样敬畏的眼神看着他,这种拚爹的成就感只能在程家找到。
其实阿兰一家根本就不认识刘大力和庄司令,但也知道能叫司令的都是了不起的大官,而且还是部队里的,程家和大官沾亲带故,这在农村是很了不得的事情,阿兰的眼睛亮了亮,重新审视着这座小破屋,还是很难想象这么穷的一家人竟然也会有了不起的亲戚。
在大官的亲戚面前,阿兰的父亲说话也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我们家阿兰阿梅也是生产队里的好人才,尤其是阿兰,求亲的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你们就给这么点儿彩礼也太亏心了……”
大舅母觉得自己有了妹夫撑腰,更有了底气,说话也直接了起来,“亲家说的对,阿兰姑娘这长相绝对是四里八村数一数二的,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家穷,实在是高攀不起,也只能厚着脸皮求一求你们的阿梅姑娘了。”
她这话一出,阿兰一家和媒人都惊呆了,程龙刚才还寻死觅活地要娶阿兰,现在竟然反口娶阿梅了,这是什么意思?
阿兰满脸通红,气得连嘴唇都在发抖,她自视甚高,只有她看不上别人的份,哪有被人嫌弃的份?何况是这么一户穷酸人家!她究竟是哪里不好,连程家这样的穷人都嫌弃她?
“不是说好娶阿兰的吗?”一直没有说话的阿兰母亲声音格外尖锐,脸上还带着一丝慌张。
“我们家阿龙是看中了阿兰,可是你们也说了阿兰姑娘是百里挑一的好人才,这样的好样貌,我们这样的人家恐怕是留不住。”
大舅母没有忽略阿兰眼中闪过的那一丝怨毒,对这个小姑娘愈加不喜了,觉得就算她身体没毛病,也不想把她迎进门来了,长得本来就妖,又是这么个爱作怪的性子,再加上程龙对她言听计从,一看就是个惹事败家精,进了家门之后,还不把这个家折腾翻天了?
媒人也没想到程家会出尔反尔,当时是程龙看上了阿兰之后,让程家人辗转找到了媒人牵线搭桥的,明明是他们起的头,现在又反悔,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