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家教课固定是每个礼拜一与礼拜四，今天是星期四，上课的日子。

八点不到，夏南玮就已坐在房间的书桌前，等着他的家教老师到来。

他的左脚膝盖顶着抽屉，右脚弓起放在椅面，前面两支椅脚悬空，椅子像摇摇椅般晃啊晃。

魏婕妤上楼来，就看到她的家教学生，姿势随意的坐在椅子上，神色却很严肃的双手环胸，不晓得在思考什么。

那模样，彷佛正在思虑有关於一生大事的慎重，让她不觉又想发笑。

想起星期一他送她回家，因为一只猫吓得抱住她，被说中后的恼羞，就觉有趣。

这大男孩，可也是爱面子的。

但他明明心怀对黑暗的恐惧，还是坚持送她到家，她很难不因他的贴心而感动。

唉，真可爱。

她走进房间，夏南玮因太专注竟未发现她的到来，她一时玩心起，忽地朝他大喝一声，「哈！」

他果然吓了一跳，悬空的椅往后倒栽葱，整个人摔落地。

庞大的个子在地板上发出砰然声响，地板小震动了下，住对门的夏南瑄竟未出来查探个究竟，人仍沉迷在网路的厮杀中，恐怕得十级大地震的撼动，才有办法让她抬起头来，晓得要逃命。

「哈哈！」魏婕妤很没良心的哈哈大笑。

对一个大男孩而言，从椅上摔下，加上地面还有柔软的地毯，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故她对於自己的恶作剧得逞而得意洋洋。

「婕妤姐？」夏南玮朝她瞪眼。

她竟然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吓他？

他刚沉迷在上课时要怎么面对她，一颗旁徨的心思索着到底要不要对她坦承，他实在讨厌她将他当成一个小朋友般看待，连他双手都揽着她了，故意将粉躯压上自个儿坚实的身躯，让她深刻的感受到属於一个男人的坚实力道，她竟然误以为他是被猫吓到？

他堂堂将近一八0的身高，身材精壮，竟然会被一只猫吓到？

她不是太看不起他，就是还将他当小屁孩看待，实在太过分！

他十八了耶（再过两个月），到时就可看限制级了，虽然在法律上尚未成年，但他自认身心灵已是个男人，怎能忍受被当成孩子看待！

他一定要让她看看属於他的男子气概！

煞而万万没想到，他才刚下了这样坚定果敢勇猛的决定，就被她忽地一声喝，吓得摔落在地。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嘴角有止不住的笑意，取笑更是毫不留情的脱口。

他真的被看扁了！

夏南玮火大的低哼，伸出手猛地将她拽下，猝不及防的她果然面色一变，整个人跌落他的怀里，他趁势翻了个圈，男上女下，以臂撑着上半身，盯视惊魂未定的水眸，跪地的腿踝勾着她的小腿，让她没有逃跑的机会。

灯光在他顶上，这使得他的面孔变得昏暗，五官朦胧，但那双眼还是一样的晶亮有神，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她时，她难以克制心跳的奔腾，绷紧了喉头，大气未敢喘一声。

「南玮，」她压低着嗓子，不敢用平常音量说话，怕不小心泄漏了情感，「让我起来。」

「你刚吓我，」他控诉同时为自己申辩，「我是没有防备才被你吓到，若是平常，你吓不到我的。」

呵，果然很爱面子啊！

她因此松缓了紧绷的神经，微眯着笑眼道，「我知道，我跟你闹着玩的。」等了一会，他还是没放开她的意思，「我跟你道歉嘛，让我起来。」

他还是文风不动。

「南玮？」别用这样的姿势禁锢她的活动，这会让她十分紧张。

她的体内藏着一名名叫慾望的恶魔，很不应该的对一个小她五岁的大男孩有着遐思。

她几乎可以说是亲眼看着他长大，明白他虽然白目、常口无遮拦，却也有体贴的一面，知道他偶尔会逞强，晓得他的聪明，还有他孩子气重的一面。

他怕孤单，会依赖别人，但也有可靠的肩膀；他爱面子、自尊心强又固执，但也有属於他的温柔……

她，为他心动。

怎么会这样呢？

她竟然喜欢上一个总是这样直勾勾盯着她，用坚定不移的眼神，总是直勾勾盯着她的大男孩。

「我不想……」喉咙因为紧张而微哑，他只好很煞风景的轻咳两声清了清喉咙，脸庞因为这样不够完美的开场而红了。「不想再叫你婕妤姐。」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然你要叫我什么？」他该不会现在才进入叛逆期，不想理会称谓了吧？「老师？」

「我也不要。」

「不然呢？」

「我只要叫你名字。」俊庞的彤色更暗一层，「婕妤。」

喔，她的心脏……她的心脏完全呈现心律不整的状态，她的胸口似有万马奔腾，抢着要跑出她的喉咙口。

不，她不应该想太多，胡思乱想，男孩总是想急着长大，急着证明自己与他人平起平坐，不想被当个小孩子看待，他或许是因为这一点，才想把她名字后面的称谓给励去。

「那你也会叫你姐姐南瑄吗？」

「她不一样！」他憋着气道，「她是我亲生姐姐，但你不是！」

她顿时感到有些失落。

昔日老是绕在她脚边，缠着她当他姐姐的小男孩，现在正发表「长大宣言」声明已经不需要她这个姐姐，而能独立自主了呢。

「随便你罗。」她低声道。

他露出大喜过望的神色，「我下下个月就满十八了，我是大人了。」

「哈！」果然是急着长大的孩子，「二十岁才叫成年。」

「十八岁就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他急急道，「所以十八就是大人了！」

「好，」她低声柔哄，「是大人了。」

「你也会把我当成大人吗？」他绷着心问。

「当然。」

「不会再把我当小孩？」

「嗯。」

「承认我是个男人？」

「你是啊！」在她心中，他已经是个男人了。

「那可以把我当成恋爱对像？」

「可……」她愕然瞠目。

他刚说什么？

她有没有听错？

「可以吧？我都十八了，可以当成恋爱对象了吧？」她一个错愕顿止，让他急得慌，人俯得更低，与她的脸庞相距，不过一个掌心的距离。

他靠得太近了。

她的呼吸顿时窘迫，这可不是只有心跳加速的不适而已，她别过头去，长指立即扣住她的下巴，将她转向正面，面对他逼问的着急。

「可以吧？」他咄咄逼人，就要一个答案。

他……难道他心里想的跟她一样？

他……同样对她有着遐思？

「可以……」她听到她的唇溢出虚无飘渺的肯定，就像要飘散在空气中那样的有气无力。

她回得不确定，也是不敢肯定，不敢相信她有「美梦成真」的一天。

但男孩才不管这些，他一听到「可以」两字，脸庞就像中了乐透头奖般散发出耀眼的光辉，她亲眼看到他的喜悦，也感染到他的喜悦。

原来……原来他也喜欢着她……

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低头吻上嫩唇。

在这方面生涩的他，只敢含吮唇瓣，不敢太过妄为，然而当她回应他的吻，藕臂攀上他的肩，手心贴於颈后，他再也克制不住慾望的驱使，试着将舌头抵入她的双唇之间，她没有抗拒，微殷了唇，他开心的攻城掠地，品嚐香舌的柔

软，与芳津的甜美。

「婕妤……」他喃喃念着她的名，「我终於不用再加那个『姐』字了。」

他那带有点委屈的语调，好像是她强迫他非得这么喊似的，使得她忍俊不住扭曲嘴角。

「当初是你自己要我当你姐姐的。」

「我哪有！」

「现在年轻人真是，自己说的话都不用负责。」

「什么『现在年轻人』？你也很年轻，不要说得好像大我很多岁的样子！」他微蹙着浓眉，一脸不爽。

「我大你五岁。」

「才大我五岁！」他刻意加重那个「才」字。

「等我三十你才二五，等我四十你才三五，等我……」

「等你九十我也已经八五了。」他不悦瞪目，「又不是我想要晚你五年出生，谁教那个夏南瑄要抢在前头，早知道投胎时，就把她先踹到旁边去，让她当妹妹！」

「噗！」她克制不住掩嘴笑，「你姐姐就在对面，不怕她听到，揍你一顿？」

她在意年纪，原来他也一样，只是在意的黠刚好相反，实在好笑。

「她才不会听到，她玩线上游戏时，喇叭开得很大声，除了游戏的音乐跟音效，什么都听不到，就算在她门外吼也没感觉。」

难怪他这么肆无忌惮。她想到房门都没关呢，他也毫不在意的就「告白」了。

「我要跟你说，」这是郑重声明，「我那天不是被猫吓到，我是、我是想要抱你才抱你的！」他红着脸道，「不是我胆子小，相反的，是我胆子大，所以才会那么做！」

他完全是冒着被狠打一巴掌的可能直接将她搂进怀，谁知她竟然把他瞧扁，以为他这么没种连只猫都怕，那他还宁愿被打一巴掌呢！

「我明白了。」怎么办，她完全克制不住嘴角的笑啊。

「你……你喜欢我吗？」红潮似乎未曾从难为情的脸上褪去过。

「那你呢？」

「我当然喜欢你。」彷佛只有一句「喜欢」还不够似的，他又强调的说，「很喜欢很喜欢，非常喜欢！」

「唔……」他的坦白率直，不知怎地引起她体内的坏因数，忍不住想要欺负他的冲动。

「唔」是什么意思？

她为什么要摆出思考的神色？

她不喜欢他吗？

但若不喜欢，为何又要让他吻？

她喜欢他吗？

若是喜欢，为何又犹豫不决？

「你呢？」他难掩急切，「对我的感觉怎样？是不是也是很喜欢我？」

「我想一下。」

「为什么要想？难道说，不喜欢的人亲你你也可以吗？那我们刚刚的吻算什么？你在戏弄我吗？欺负我年纪比你小？」

他的眼眶隐约带着水气，似乎是急坏了，她如果坏心眼的说「对啊，刚刚那个吻不算什么，我只是好玩戏弄你一下」，他会不会气得哭出来，或者从此以后再也不理她，与她形同陌路？

他好单纯好直率，但也更想让人小小的欺负他一下。

「我应该是喜欢你的……」白日的太阳瞬间在他脸庞进驻，发出的光芒耀眼得让她快睁不开眼。「不过，如果要让

我很喜欢，就要看你怎么做罗。」

他愣了下，「怎么做？」瞬间又豁然开朗，「要我追你吗？好，没问题，我追你，只要你肯让我追，天涯海角我都追上去。」

爽直的大另孩让她更忍不住疼入心，藕臂圈上他的颈，他的皮肤好烫，就像他红红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