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哥们儿哪天玩上了瓷器,那必然是汤丽萍买宣德炉的旧故——为了洗钱!
「那我跟你说一说清朝的瓷器吧,只说康雍干三代的瓷器风格变化,康熙一代,瓷器相对粗陋,设计风格较为开发,无论从款式、造型、色泽、素材上来说,都比后面两代内容丰富得多,淘换真品有难度。」
「但是雍正就不一样了,他对瓷器的要求,达到了几近於苛刻的程度……其实就是苛刻,所以他那个时代,官窑的废品率奇高。」
「有了这个先例,到了干隆,对瓷器的造型、尺寸、图案、色泽等方面的规范,更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能出精品,但是……创造力在重重束缚下,也被扼杀得差不多了,固然能有一些出奇出新的作品问世,终究逃不脱不了那些窠臼和桎梏。」
陈太忠听得点点头,他隐约感觉到了,荆老要说什么,「您是说随着制度一点一点被完善,体制里就越来越容不得叛经离道?」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太忠你的个性太强了,」荆以远点点头,他对小陈的感悟能力,还是很欣慰的,「虽然你有些不为人知的能力,但是中回国历朝历代的故事证明,越是严谨的体制,越容不得叛经离道……大环境使然,个人能力起不了多大作用。」
「历朝历代吗?」陈太忠隐隐觉得,荆老这话有一定道理,但也不能完全令他信服,「可是我觉得,宋朝的体制是越来越宽松啊,到后来居然出现了商品经济高度发达的现象,有人甚至说那是资本主回义的萌芽,这并不符合统回治阶回级的要求吧。」
「你说错了,宋朝的现象很特殊,这是多种原因造成的,刑不上大夫,重文抑武等等,但是归根结底,宋朝是注重自身的享受,这是他们体回制发展的需求方向……澶渊之盟,胜了都当败了算,为了省那点麻烦,不过就是一点岁币,给你就给你了,就像现在的商家给小混混们交两个保护费一样,图个安生。」
荆以远侃侃而谈,兴致真的很高,「但是宋朝的败亡,也是因为他体制的发展方向出了问题,商业、科技和人文等都是冠盖全球,可就是一个重文轻武的基调,导致了他的败亡,在条件最艰苦的时候,宋朝都没有出现过武人掌握话柄的现象……这不叫体回制森严?」
「但是这个……李白总不是唐朝前三代的人物吧?」陈太忠已经被荆老的话折服了,但是他不肯轻易认输啊,他的历回史其实学得不算太糟糕,那就只能硬着头皮跟荆老叫真了。
「唐高祖、唐太宗、唐高宗、唐中宗……算一算这就四代了,不算武则天的大周,中间好像还有个唐啥宗的,李白发迹是在唐玄宗,您不能说李白不是大师吧?」
「李白……中国历史多少年,也就一个李白,」荆以远听得就笑,然而,他在这方面的眼界和豪气,也不是旁人可以企及的,下一刻,他话题一转,「没错,这是惊采绝艳的人物,但是他也就是写一写唐诗,他要改行写宋词,在唐代混得下去吗?」
陈太忠登时语塞,荆老你这么大年纪了,不带这么偷换概念的。
「天才,什么时候都有,包括绝顶的天才,但是制回度和风气一旦形成了,你只能顺着那个套路走,」不知道为什么,说到这里,荆以远的情绪有点低落,「扼杀的……是想像力啊。」
「不受约束的想像力,扼杀也不能说错,」陈太忠冷冷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由这个话题想到了六办。
「嗯,」荆以远点点头,又轻喟一声,「改朝换代的时候,往往是思想碰撞最激烈的时候,新朝创建伊始,各种学术争端竞相冒头,相信以你的历史底蕴,对这个并不陌生。」
「您想说,体制的完善,会导致思想的僵化,这个我明白,」陈太忠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不光是官僚体制的完善,资本体制的完善,也会导致僵化,我理解。」
「呵呵,」荆以远听得笑了起来,他感觉到了小家伙的抵触情绪,也不再说什么,他原本是豁达之人,又是活了近一个世纪,哪里会为这点小事叫真?
「我没有说匠就不堪,齐白石倒是大家公认的大师,虾画得确实好,而张择端只是一个画匠,但是一幅《清明上河图》,比齐白石所有的画加起来,价值都高,因为他忠实地记录了一个年代的风貌,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好话坏话都让您说完了,」陈太忠笑着摇摇头,荆老这些话,似是要他摈弃个性融入体回制,但是似乎,荆老自己都有点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