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本……」柳昌很想说一句,这根本就是曹福泉的意思,我只是迎合了一下,可是话到嘴边。他死活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陈太忠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是直接把马坡村一个孩子摔成脑震荡的主儿,而且是亲手所为,意识到这一点,柳调研员有点微微的后悔。
其实他认为,自己做的事情,虽然是针对了陈太忠。但他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道具,关键因素不在他身上,就算没有柳昌,也会有王昌赵昌,你来找我的麻烦。这不科学啊。
但是直到入耳这话,他才深切地体会到,不讲理三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他也认了,强势的人有权不讲理,更别说他自己就犯错在先。
「这个是我不对,报名的时候,没考虑到一个月前就开始便血了。」柳处长正色回答,「但是陈主任,我无意针对你,咱们都是体制里的一环,很多时候是别无选择。」
「看你说的,这事儿你没选择,我可是有选择,」陈太忠微笑着站起身。「柳调,一定要注意保重身体,要不然剩下孤儿寡母的,太容易被人欺负了。」
直到门口传来「砰」的关门声,客厅旁的房门轻响两声,紧接着门打开,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她是柳昌的爱人,刚才柳处长知道有恶客登门,专门吩咐了女儿和爱人,躲在房间里反锁上门,千万别出来。手机上的「110」提前准备好,随时可以按发射。
女人的耳朵一直贴在房门上听着呢,出来之后二话不说,先拎着笤帚去扫地,好在两盒蜂王浆都是完整的包装,又被装在袋子里,倒是没有四溅的碎玻璃。
不过一地的汤汤水水,收拾起来也麻烦,女人扫了地,又拿来拖布拖地,好半天才轻叹一声,「这个家伙……是想气死你吧?老柳别中了他的计。」
「啧,」柳昌轻轻咂一下嘴巴,他也知道,妻子只是在宽慰自己,只是眼下他的心情很乱,既有气愤又有懊恼,但是更多的,是深入骨髓的无力感,「什么世道,这样的人也能成为干部……」
「其实……」女人欲言又止,拎着墩布转身去了卫生间,她想说的是,其实你知道陈太忠不是玩意儿,一开始就不该这么搞,现在我母女都有危险了,然而爱人病到这个程度,是需要保持好心情的,她不能再这么说。
陈太忠的奥迪驶出团省委家属院,手机又响了,来电话的是秦连成,「太忠,正好我没吃饭呢,一起坐一坐吧……抬头,左前方一百米那辆出租车。」
秦主任也是对爱将的行为不解,又知道出事儿了,就来到外面等他,见奥迪驶来,随手递给司机十块钱,推开车门就上了奥迪车。
「怎么回事?」一上车,他就发问了。
「柳昌和曹福泉联手,算计了我一道,」陈太忠叹口气,「找个地方,咱们边喝边聊吧……以后也没多少机会跟老主任喝酒了。」
「什么?」秦连成听得吓了一大跳,「你说一说清楚,老主任能帮你做点什么?」
十分钟后,两人已经坐在了一家酒店的包间里,秦主任这时已经听明白因果了,「我早就知道,柳昌那家伙功利心太强,他跟曹福泉的老婆,好像是什么远房亲戚。」
「要不是老主任您找我,我接下来要去一趟曹福泉家,」陈太忠哼一声,抬手帮自己的老主任倒上酒,「算计我算计得很顺手嘛。」
「这个没必要吧?」秦连成纵然是很生气,听到这话也禁不住吓一跳,「这个交流,真的是不可挽回了?」
「杜毅拍的板,谁合适说话?」陈太忠叹口气,端起了酒杯,「来老主任,咱们先走一个。」
秦连成何尝不知道此事无法挽回?他这么一问,也不过是侥幸心理使然——没准小陈手里还有什么牌,听到这么说,终於也是苦笑一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你折腾柳昌可以,折腾曹福泉就没必要了,这未必是曹福泉指使的……留份人情好相见啊。」
「就是为了好相见,」陈太忠微微一笑,又抬手去倒酒,「老主任,天南跟着我的人太多了,我不折腾一下,就这么走了,他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