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还是渠道不通畅啊,」林主席轻喟一声,不再说话,刚才徐瑞麟说什么退耕还林,听起来虽然离谱,但是人家保证了,政策只要能下到省厅,剩下的就交给徐某人了——这本身就是一种能力,非同小可的能力。
够不着之类的,陈太忠是经常抱怨的,事实上官场里这么抱怨的干部,绝对不止一个两个,林主席也是如此,他其实也算得上一个可以通天的主儿——要不然他不会知道,陈太忠在交通部也有关系。
但是再通天的关系,接不到地气的话,也只能徒呼奈何,对林桓来说也一样,他从上面能弄下来钱,但是这钱经过省里和市里,到达区里之后,通常要损失七成甚至九成。
当然,他可以向上面反应,说戴帽子下来的钱,到了我这里,连头皮都被刮掉了——戴帽子的钱,就是专款专用,任何人不能挪用的。
他的反应会奏效的——通天渠道那不是白说的,但是偷他帽子的主儿敢这么做,也有自家的仗恃……这个无需解释。
久而久之,林主席发现自己改造家乡的心愿,便宜了别人,他索性就不动用自己的能量了,去球,我不管了行不行?
古时圣贤道,谷贱伤民,殊不知官贱也伤民,父母官不作为的话,纵是乡有遗贤,也不会积极地出谋划策。
不过饶是如此,对上这样的年轻人,他还是要争上一下,小伙子很强势,但同时也是个愿意做事的,他是老人了,不怕倚老卖老多说两句,「陈区长,听说你不想帮前任补窟窿,我很理解也很支持,补窟窿不是个好的传统,但是……」
接着他话锋一转,「但是身为一把手,你得一碗水端平了,我们阳州都是些粗人,就讲个公道……你把旧账卡住不发,我没意见,可是你凭什么能赞助谭胜利,就不愿意体谅一下白凤鸣和葛宝玲?」
我用得着你抱不平吗?白凤鸣的眼角不受控制地、狠狠地抽动两下,这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过他也知道,林桓这老领导就是一根筋,不平则鸣的性子,学历又不行,所以上不去,要不然以他的资历和人脉……一个正厅还是有保障的。
「这就是不公道?」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根本都不屑回答,你就是个政治协商的角色,操那么多心做什么,年轻的区长略略沉吟一下,缓缓发话,「这个……徐区长的规划,大家也议一议。」
徐区长的规划没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无非是有点狮子大张嘴罢了,在场的各个副区长,谁没有这么做?
严格来说,徐瑞麟的规划只有两点值得怀疑,其一就是那个水电站,令白区长有所疑惑,但是白区长不会明说,他可绝对是沉得住气的那种人。
其二就是那个退耕还林的试点了,这个话题,大家可以置疑,但是也没什么值得探讨的地方——此事能不能成,就是看陈区长和徐区长的操作了,两人各有所长嘛。
「那么……」陈太忠看一看表,才六点半,倒是到了吃饭时间了——不过哥们儿头一次区长办公会,才四个小时,有点没面子,「那么大家自由讨论吧,北崇的现状,真的是令人触目惊心,必须要拿出点方案了……谁饿了,可以去宾馆吃饭。」
再饿的人,这会儿也不会走,这种热闹场面下走掉,再回来就指不定耽误了什么事儿,倒是陈区长这么说话和做事,有点不靠谱。
你真考虑到有人饿了,该安排大家现场吃饭,粗陋点都无所谓,但是没有现场安排,就是没诚意——区长办公会,跟书记办公会和常委会不一样,没有异议,定下就是定下了。
至於说投票什么的,那真是胡扯,区长办公会基本没有投票,就是区长一言堂,投票是党委的事——党委抓宏观的嘛。
不过说党委的宏观,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关键在於事先的通气,基本是书记会上就能定了大部分的事,常委会就是个举手机构——真要说起来,陈太忠在区长办公会之前,也吹了不少风,这才是开会之前正经的办事方式。
做为一个区长,他的责任尽到了。
於是,大家讨论得很热烈,但是触及实际内容的,并不是很多,无非就是随意聊天而已,涉及到核心利益的事情,不可能摆在这个地方谈。
比如说白区长,就很想知道徐瑞麟的水电计划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个场合……合适问吗?不过他也有合适问的,「徐区长,你打算推广的速生木材,有哪些是合适做板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