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这上面就少写了,何时何地向李书记汇报的”,陈区长抖一抖手上的稿纸,一本正经地发话,“而李书记又是如何表态的,你得把这些写上吧?”
“就是有领导说了,李书记是支持的”,史允中含糊地回答,试图蒙混过关。
“确定李书记知情与否,你只是听无关的领导说一句?”陈太忠冷哼一声,亮出了杀手鐧,“我也不为难你,写上……是哪个领导告诉你,李书记是知情的,你要是不写,这程序不对,我会认为你是个人行为。”
史允中登时就石化了,这个要求正正地戳中他的软肋——“有领导关心此事”和“有领导确认李书记的支持”听起来相差不多,事实上是截然不同的性质。
前者属於做得说不得,大家心里有数即可,说出来是不成熟的表现,后者可就……比较那啥了,这是程序,别人不计较也就算了,一旦计较,那必须要公示出来。
史允中非常清楚,李强是什么时候得到消息的,纪检委的车一大早就从扬州出发了,来到北崇区党委门口,确定了隋彪在里面,才有人打个电话给陈正奎,陈市长应该是接到电话之后,才通知的李书记。
说来说去,大家都清楚,陈正奎就是要打陈太忠个冷不防,根本不给其反应的机会。
但是眼下听陈区长这么说,史书记真的是无言以对,他不能拒絶,却又没胆子把事情挑明白——他总不能说,我们来了北崇之后,才汇报的李书记。
更别说,陈太忠不止是要知道时间,还要知道程序的途径,也就是经手人。
所以史允中只能苦笑着回答,“这个……反正都是领导的意思,陈区长,您没必要这么叫真吧?”
“是啊,一千一百万的投资飞了,我不叫真,”陈太忠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行,史书记你算个有担当的,你回吧,今天晚上,我先带两千人去你家吃饭,****的,你随便叫。”
你这有个区长的样儿吗?史允中听得真是无语了,不过按此人往日的口碑,此事大约也是做得出来的,於是他强调一句,“我只是办事的,跟我无关。”
“我觉得你挺想把事儿揽到自己身上的,”陈区长不认可他的解释。
“陈区长……来,咱们一边说话,”史书记左右看一看,把他拽到一个墙角,低声解释,“这是陈市长指示的,不是我有意刁难,您心里应该有数。”
“你说是陈正奎授意的啊,”陈太忠若有所思地点头,“好了,这个消息我收到了。”
“陈区长,这个话,我转头就不会认的,”史允中一看他这副模样,真的着急了,“我只是让你明白,我有我的苦衷,就是个小卒子。”
“小卒子就能毁了一千一百万的投资,真是人小志气大,”陈太忠笑着摇摇头,“陈正奎市长的胸襟,不会这么狭隘的,你要是再诋毁领导,我就拽着你跟他去对质,你敢吗?”
“我不敢,但是今天的材料,我就写到这儿了,”史书记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再多的,我也没能力写了。”
“你觉得写完了,那就走呗,”陈区长笑着发话。
“那我……真的走了?”史允中试探着问一句,他总觉得陈太忠还会有什么后手,这是一种让人很不舒服的感觉,不过对他来说,这先手已经让他疲於应对了,后手什么的,也就顾不上考虑了,大不了就是该跑路的时候跑路。
“不想走你也可以留下,”陈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一句,他的脑子里正想别的事一陈正奎你的还击手段只是这样的话,真的让我很失望啊。
在陈区长想来,陈市长被他砸了额头妆了幌子,肯定是要惦记报仇的,但是这种级别的干部,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应该是雷霆万钧之势,不给对手以任何反抗的机会。
当然,眼下或者没有合适的契机,那陈正奎你就该老老实实地蛰伏,耐心地等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搞这种没啥效果的闹剧,不嫌跌份儿?
史允中带着几个下属,匆匆地走了,就算这么离开会引起一些后果,他也顾不得许多了,这北崇真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能全身而退已经不错了。
“下午我去市里告状,大家有什么好的建议没有?”中午时分,北崇宾馆又有会餐,除了陈太忠、徐瑞麟之外,还有林桓和白凤鸣。
“其实陈正奎就是吓唬人呢,他在朝田被你打了,总是要找回来,”林桓笑着发话,“就算一时找不回来,该有的姿态总是要表现出来,所以他今天要恶心人一下……他不恶心你,他的工作没法开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