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向顺从识时务的太后,在这件事上却半点也不松口,先帝子嗣不仅儿子少,连女儿也少。
如今适龄待嫁的公主就只有一位,还是太后最为宠爱的,说什么也不能送去嫁给蛮人。
没办法,应鸿羽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一位宗女封为公主,并陪嫁一大批粮食送去戎国。
他不是不知道为什么戎国要寻求联姻,无非就是以小族凌大族,导致内部不稳,需要一名大虞公主安抚人心。
可应鸿羽不能拒绝帮戎国解决这个问题,甚至还要解决得很好,因为他可是大虞的掘墓者,某种意义上来说和戎国利益相符。
牺牲一点大虞的利益算什么,他又不是牺牲少了,造成如今天下藩镇割据的局面,他功不可没。
戎国国主黄戈看到应鸿羽如此慷慨,也投桃报李,多次递交国书,内容明示丞相对两国关系稳定的重要性。
甚至戎国使者还在关镐京城内口出狂言,要不是燕国公文治武功皆为鼎盛,他戎国早就继续南下了。
由此关中百姓对应鸿羽越发感激,和平来之不易,一旦掀起战乱受伤的可是他们。
至於我们的皇亲姬允姬牧伯,对於“清君侧”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因为南阳郡守党奉大兵压境,逼他让出荆北另外两郡。
荆州州牧和荆北节度使,到底谁大,都是总览军民事务,有割据之权。
从官位上看,内九州州牧为正二品,而荆北节度依据历史成例当为正三品。
州牧很明显要比一节度使要大,可眼下能这般看吗?谁的拳头大,那才叫谁大。
荆州之地,荆北当为精华,南阳郡更是精华中的精华。
别的不说,其一郡地盘就相当於南郡和江夏郡两郡总和,人口更是不得了,荆北三百万人,南阳就有两百万就为天下诸郡之先。
往前几千年,南阳出过几代开国之主,因此这里遗留的大族底蕴丰厚,比如党奉出身的党家就是世家。
不论是文化人才,还是军事力量都可以说冠绝荆州,甚至荆州州治没设在南阳,就是怕富者太富了。
可以说南阳一郡之地,就相当於一个稍微偏远的外州,比肩内九州几郡之和。
党家在清虚宗的帮助下整合了南阳,面对党奉的攻击,姬允又哪里还有余力去“清君侧”。
当然他也确实为姬家皇族着想,为了不让太后和幼帝受到伤害,还派家仆给太后传信,让他们暂且忍耐,等待时机,不要和应鸿羽正面冲突。
荆北战火刚刚掀起,荆南却从未安息,湘郡还好说,郡守孙奇水打归打,也是个有能力能安民的官。
可桂阳却大半都打成了白地,经过彭庆和黄虎的轮番蹂躏,百姓或死或逃,现在连躲在乡野的加起来恐怕最多三十万多万人。
桂阳百姓之前盼着彭庆被打跑,现在又巴不得彭庆快回来,归根到底还是比烂。
黄虎比彭庆更烂,就是这么简单,彭庆收税过重,治理民政过於粗放,可比起黄虎的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在这两年黄虎的地盘上,所有百姓的粮食财物都是官家的,秋收粮食不是缴纳一部分赋税而是全交,如果私自截留杀无赦。
每天百姓都得排队去黄虎任命的官员那去领粮,发多少全凭心意,城隍信徒多发点,非信徒不饿死就行。
第一年还好,桂阳百姓还不知道这点,辛辛苦苦地劳作,结果到了秋收一粒粮都不是自己的。
所以到了第二年,能跑的都跑了,实在跑不掉的也不愿意再去辛勤劳作,哪怕拿刀架在脖子上干活也是慢慢吞吞。
彭庆在第二年攻势中取得突破性进展,饭都吃不饱,神符军哪还有什么战斗力。
这不黄虎连战连败,现在被赶到了老家浈阳,彭庆大军死死地围住了小县城。
浈阳县县衙,临时充作黄虎的神符大元帅府,这里莺歌燕舞,酒肉不断,和城内随处可见的饿死饥民形成鲜明对比。
几名官员被亲卫拦在门口,任凭他们如何求情,如何晓以大义,亲卫们的脸上都毫无波动,进去是不可能的。
“大元帅还是不肯见人吗?”这时一个身披甲胄的将军也来到门口,出声对官员们问道。
“唉,元帅他不肯见我们,不如吴将军您试试?”一个官员一看来人,立马眼前一亮道。
这将军正是前将军吴台,由於会打仗在神符军中名望很高,也一直颇受黄虎重用。
吴台满脸疲惫,身上的甲胄都是暗红的血污,战事焦灼根本没空去洗。
“美人儿,别跑!美人……”这时门内小院传出了嬉戏打闹之声,透过门缝看去,黄虎拿着酒壶正在追逐几个面容姣好的婢女。
“这!这……唉!!!”
几个文官自然看到了这一场景,摇摇头,解下头顶的乌纱帽放在门前,纷纷叹气离开。
吴台伸出手想要阻拦, 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劝阻之言,这几位他都认识,是从桂阳败退开始还跟在大元帅身边的忠臣。
可现在连他们也不愿意再为大元帅效命了,是真的看不到希望还是不值得,想到这里吴台心潮汹涌,怒气一涌而上。
“滚开!”吴台一声大喝,直接打翻两名亲卫,踹门而入。
其他值守亲卫见状拔刀,想堵住门口,可吴台身边也带了亲兵,纷纷冲上去给自家将主开出一条通道。
吴台没有犹豫,大步跨入院内,一个纵越斩杀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婢女。
鲜血溅在黄虎的脸上,浓郁的腥气唤醒了他的神智。
“你也要背叛我?哈哈哈,好得很,拿去,拿去!我这颗头颅交给彭庆,说不定能给你一个大官当当。”黄虎大笑起来,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吴台的屠刀。
“大元帅!吴某是什么人,你最清楚不过,现在我只想问你是战还是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