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平八年十二月三日,楚军兵围宛城,大战一触即发。
虽然李隆有信心以围城之法,逼迫城内守军自乱阵脚,但这样围下去的时间就说不好了,也许一月两月,也许半年。
所以还是要有外部压力, 来促进城内的变局发生,荆州大势如此,一个没建国的势力,李隆不相信能有多顽强。
“砰!!”依然是神威炮先行轰击,每一块石弹都如同惊雷,打击在宛城守军士卒的心头上。
但由於神威炮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荆州战场,党奉提前给士卒们做了针对性训练,一个个蜷缩着身子,除了少数倒霉蛋, 倒也没多少伤亡。
毕竟投石机制造出来的最大目的不是杀敌,而是破城,震慑人心。
楚军有神威炮,宛城也有投石机,作为传承千年的世家,党家掌握了其铸造方法。
不过他们布防在城内的投石机射程很短,三十公斤的石弹都抛射不到两百米,完全威胁不到城外近四百米开外的神威炮阵列。
宛城护城河十分宽敞,只是由於宛城的地理位置所限,河中的水流量并不算多,就算不填埋步兵也能够强行渉渡。
前线指挥攻城的军官发现这点后,当即命令第一波试探攻城,但很快就遭受了打击。
不是城头的箭雨多么密集,阻止了楚军的靠近,而是守军提前布置的防御手段太齐全。
在冲向城门的几百米坦途上, 蒺藜、鹿角木、陷马坑和拒马枪各种人工障碍层出不穷, 楚军推进速度一慢, 守军再被神威炮石弹压制, 也能抽出空来反击。
一时间,攻城士卒损失颇大,特别是他们踏入护城河后,一个个被水中的蒺藜拦住了,很难强渡。
不过楚军毕竟接受了严格的训练,强渡不成,那便填埋。
工兵营切断水源,然后随军辅兵上场,他们分工合作,冒着箭雨冲锋。
有的拿着工具清障,有的背着沙袋闪躲前进,每一包沙袋填入护城河,他们脸上的喜色就多一分。
楚军中有着明确的晋升机制,
辅兵亦是如此,像这种冒着生命危险清障填埋的工作,便是最佳的立功理会。
一旦积功到位,辅兵就有机会升入工兵营,甚至直入正兵序列。
正兵就不说了, 待遇好福利好, 在欣欣向荣开疆拓土的楚军中前途无量, 说不得就能为子孙后代挣个国士封爵。
而成为工兵营的工兵也不差,虽然没有正兵立功机会多,但胜在安全,一般情况下逢山开路遇水填桥,不用上阵拚杀。
此时楚军的郎陵籍辅兵赵牛二,便是作如此想,他一边听着旁边工兵营士卒讲解注意事项,一边扛起准备好的沙袋。
“注意不要直线走,跟在拿着盾牌的清障辅兵旁边……”
“上官,我都知道了,等我回来!”赵牛二平常在营中,早就跟着随军庙祝学过多次,现在耳朵都快出茧子了。
你还没庙祝大人们说得好呢,城隍爷爷保佑,我这次活下来一定在家中给您立神像,赵牛二背起沙袋闷头就往前冲。
“哎,还没说完呢,性命为重记住了!”负责指导的工兵只来得及喊两声。
“兄弟,你不知道这赵牛二吧,他命好,前面几次攻城都活下来了,眼下只要这趟回来就能积功成为和你我一般的工兵。”这时旁边另一个工兵抽空说道。
“居然累功加入工兵营,那赵牛二的前途可比你我要广,说不定进来不久就能升官。”工兵有些惭愧,刚才还指导赵牛二这种战场上几进几出的老资格。
历时一天,在付出数百辅兵伤亡的情况下,宛城南门的护城河总算给填平实了。
神威炮的威力让宛城守军吃尽了苦头,但造成的人员伤亡确实有限,只是摧毁了不少靠近城墙的建筑物。
城头的几座箭塔、城楼、雉堞、角楼都遭受重点打击,就连勉强反击的投石机阵列也被砸了个七零八碎,第二天攻防战中,守军便少了不少依仗。
也许能可以强攻下来?
晚上楚军大营的军议中,不少将领都持乐观态度,觉得宛城这种坚城也扛不住楚军的攻势。
一路上连战连胜,骄兵骄将之气已成,李隆和张定安看在眼里,并没有出声呵斥。
“自起兵以来,我楚军因为训练、军制、后勤等等因素,导致仗打得很顺利,硬仗打得太少了。”军议结束,李隆单独留下张定安倾吐了一下心声。
“我军需要宛城来磨砺,就让那些所谓的悍将跌个跟头,楚军绝不是一支只能打胜仗的弱旅。”张定安面色沉凝,显然对后面的战事有充足的准备。
第二天,宛城战场血火连天,烽烟四起,一看战场便是十分焦灼的状态。
“冲上去!杀!”南城城墙下面,披着铁甲的先登士卒,嘶吼着攀登云梯。
一缕缕暗红血迹浸透了衣甲,他们大都脸色狰狞,口衔枚刀,如同黑压压的蚂蚁冲向城头。
后面还有攻城锤,神威炮,强弓箭雨等,神威炮在咆哮中将石块投向城墙,给守军莫大的压力。
可宛城乃是堪比江陵州城的大城,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加上守城的器械物资也准备充足,难以轻下。
党奉亲自率领牙兵督战,守军士气迸发,城垛,残余的箭塔射出一道道利箭,楚军先登不时中箭,闷声跌落不知生死。
弓箭在守城方只是最常见的手段,还有滚石擂木不断抛下,砸落一位位马上要登上城墙的楚卒。
有楚军小校忍不了了,组织一队亲兵搏命一击,一个个如同山猫灵活地极速攀登。
然而应对这种精兵,党奉也有准备,装满碳灰石灰的灰瓶一个个砸落,令楚军士卒迷失视野,不敢乱动。
更有滚油、金汁整锅倒下,一旦浇在身上,任凭再坚强的好汉也难忍疼痛,只能退下战场。
最关键的是滚油金汁造成的伤势,放在一般的地方,都只能等死。
伤口的细菌感染,一般的郎中军医根本无药可治,运气好,扛过去就扛过去了,没扛过就是死。
当然,楚军中有随军庙祝,针对这种烫伤用祛病符还是能治的,只是人数一多,消耗就大了。
很快,乌高远就向中军上报,庙祝们忙不过来,伤员太多,神符不足。
普通刀伤,一张祛病符兑成符水能给十数伤兵用,可滚油金汁的烫伤却需要整整一张祛病符,这哪里够用。
楚军大营锣声响起,这是鸣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