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抚摸着劝进奏折的封面,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定计。
大虞已亡,称帝没有任何阻碍,只要自身的命格和气运能够承受,肯定是先称帝要好。
征伐南方的小国他可以蛮横,可要入主中原,一定要有大义。
大义是什么,真主统一天下结束乱世,即为大义,帝王收服人心就有大义。
“臣王江,顿首叩拜,死罪犯颜。臣闻天生蒸人,树之以君,所以对越天地,司牧黎元。圣帝明王鉴其若此,知天地不可以乏飨,故屈其身以奉之;知黎元不可以无主……所以弘振遐风,式固万世,三五以降,靡不由之……”
在钱雁清丽的朗读声中,李隆眯着眼听完官员们的劝进表,多是歌颂功德。
最后一封奏折是兵部侍郎王江的上表,言辞恳切,没有任何僵硬的阿谀奉承之语。
李隆微微颔首,点头道:“这封写得不错。”
“要回复吗?”钱雁将红墨研磨了几下,轻声问道。
“留中不发。”李隆摇摇头回道。
厚厚一叠劝进表,被钱雁放进一个红木箱子,这些奏折,李隆不准备批复,也不准备反驳。
包括兵部侍郎,这一批上表劝进的人,都只算楚国的中层。
“夫君这是要三辞三让吗?”
李隆没有回答,只是宠溺地捏了捏钱雁的脸,这种事怎么能说出来。
随后信使返回潭州,传达李隆的训斥之言,让上表的官员和马嘉平一样闭门思过。
三日后,楚王李隆驻跸苏州,接受吴郡官员觐见,下诏减免吴郡一年赋税,并颁布多项惠民之策。
这时,第二批劝进表到了,是一群特殊的人所上之表。
为什么说特殊,因为他们全是李隆征战过程中,投降的枭雄或诸侯。
如钱塘公钱叙、顺义侯徐闻、安乐侯姬鄢、西南诸小国的国主酋豪等等,就连当初永山郡赵家的一个旁系族人,也跟着附名上表。
这次动静就大多了,他们的身份敏感,如此劝进,也给李隆带来了极大的满足感。
“伏惟大王,玄德通於神明,圣姿合於两仪,应命代之期,绍千载之运。夫符瑞之表,天人有征,中兴之兆,图谶垂典……抚宁江左,奄有旧吴,柔服以德,伐叛以刑,抗明威以摄不类,杖大顺以肃宇内……”
“……是以臣等敢考天地之心,因函夏之趣,昧死以上尊号。愿大王存舜禹至公之情,狭巢由抗矫之节,以社稷为务,不以小行为先,以黔首为忧,不以克让为事。上以慰宗庙乃顾之怀,下以释普天倾首之望。则所谓生繁华於枯荑,育丰肌於朽骨,神人获安,无不幸甚。”
战败者的一顿马屁,简直让李隆从头到脚都舒坦了起来,大丈夫,何如是?
第二次劝进,李隆照例留中不发,不过这次没有任何训斥,连闭门思过的惩罚都没有。
意思很明显了,朝野上下激动不已,纷纷鼓噪声势,祥瑞什么的弄起来。
接下来半月时间,李隆走遍了越地两府二十七县,期间还发生了有趣的小插曲。
越国甲士及一众精锐越兵,因为长期集训不上战场,觉得不受信任,士气低落。
他们听闻李隆南下杭州府后,鼓噪求见楚王,一度闹得张定安所带来的楚兵和他们兵戎相见。
“大王怎可亲入险地?!”有大臣拦住想去城外军营的李隆。
“他们现在不是楚军?”李隆反问道。
“可是……”
“没有可是,既已是楚军儿郎,何愁不服我这个楚王。”
城外大营,张定安领着楚军,和新降的越国甲士正在对峙,因为诉求不到位,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紧张至极。
越甲们嚷嚷着要见楚王,楚军则是寸步不让,不准他们出军营。
李隆在一众亲卫的护送下踏上校场高台,他已换上出征的一身戎装,威风赫然。
“楚王到!”
顿时,全场安静了下来,近两万人的越国甲士,屏息以待。
“楚王问尔等,为什么要见他。”亲卫们齐声朝下喊道,传达李隆的话语。
“想知道楚王是否信任我们!”两万越甲声如雷霆, 和他们对峙的三万楚军有些人脸色苍白,他们可不像禁军那般能打。
李隆闻言,一步步走下高台,穿过楚军的军阵,来到越甲军中。
此时他身边,只有亲卫五十,当然他们都是先天境,人人皆可以一当百。
张定安没有拦李隆,他看到了齐长云和几个宗师都在随从中。
李隆边走边说:“你们觉得我不信任你们?那我问尔等,降楚之后,我可私下杀过越甲一人?“
越甲军士面面相觑,很快就有零星几人喊道:“没有!”
“那张帅训练你等,可有克扣钱粮,虐待你们?”
“没有!”回答李隆的越甲军人数渐渐多了起来。
“可知我为什么独独没有拆散越甲军吗?”
“因为我知道你们是一支强军,是我李隆,是大楚能够仰赖的强军!训练,只是为了让你们融入楚国,楚兵是我的兵,蜀兵吴兵越兵,都是我的兵,孤无不爱之!”李隆的肺腑之言,由亲卫们传达到越甲军阵各处。
甲士们听到楚王这般重视他们,无不动容,手上握着的刀刃纷纷松懈。
“既如此,尔等可愿为我效力?”
“愿!”两万越甲军士齐声喊道,整齐划一,无人再有不满之色。
“今晚我夜宿杭州城,尔等可愿为我守夜?!”李隆点点头,站到越甲军几个高级军官面前,大声喝问道。
“愿!愿!愿!”越甲军官带头,全军回应之声震动天地,此是军心归附。
“今天之后,你们就是羽林禁军,为我宿卫宫城!”
“望尔等,为国羽翼,如林之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