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风江从身后拔出霁风剑,也不多言,飞身而上,宁未央咬紧牙关,仍旧使出神龙阙天剑法,出剑相迎。这套神龙阙天剑共有四十九式,但必须配合月影随行的步法才能发挥最大威力。一时之间,两人已拆解了三十多招,月风江笑道:“不愧是我教的左护法,果然不算白给。”宁未央却知道月风江并未使出全力,忽见月风江招式一变,霁风剑剑锋一转,向着她后脑削去,宁未央紧背低头,避过这剑,手腕一侧,手中攻玉剑走偏锋,向着月风江左肋斜斜划去,招式将老未老,宁未央心中陡然一凉,只觉后颈的剑气霎时消失无踪,眼前蓦地一晃,一阵强大的剑气扑面而来,宁未央大骇之下,本能的右臂一抬,想以攻玉去挡霁风,电光石火之间,心中忽道:这一次我便真要死了么?教主恨我公然叛教,势必要置我於死地;子轩哥哥也恨我,永远不会原谅我,我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还有甚么意思,月风江是教中第一高手,死在他剑下,也总算痛快。想到此处,本已抬起的右臂蓦然垂下。
凌厉的剑气刹那透入肌骨,咽喉之处猛的剧痛,如同火炙一般,想是剑尖已经刺破皮肤,宁未央双目一闭,心中突然感到一阵解脱。
忽然之间,那阵强大的剑气蓦地消失无踪,咽喉之处除了灼烧般疼痛之外并无异样,宁未央心中大感奇怪,正要睁开眼睛,忽觉胸前膻中穴,腹部气海穴被人重重两击,顿时胸间气血翻涌,几乎吐出血来,全身麻木,气力尽失,直直往地上便倒,却并未摔在地上,而是倒在一个人的臂弯之中,宁未央睁开双眼,看着月风江,道:“你……?”月风江脸上扣着那平板板的白银面具,看不清表情,眸子之中却有一丝怪异神色,笑道:“你竟想死在我剑下?可惜我偏偏不会让你如愿。”说罢左手揽住她,右手将霁风剑还剑入鞘,伸到宁未央腰间摸了一遍,宁未央气的满脸通红,想抬手给他一记耳光,却连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
月风江也不理会她神色,忽然抬眼盯着她道:“你的血珊瑚呢?”血珊瑚是赤冰亲自配制的一种毒药,是由一十三种剧毒之物的汁液混合炼成,毒性猛恶,中者瞬时毙命,天下无药可解。这种毒药,赤冰一共只炼出了五颗,除了自己留有一颗之外,座下四大弟子每人都只有一颗,都是留待万分危急之时救命之用,宁未央的血珊瑚却在剿灭飞龙堂之时用掉了。现下月风江突然问她,宁未央扭了头去,不言不语。月风江见她如此,哈哈一笑,道:“教中传言你为了讨好情人,将价值千金的血珊瑚也糟蹋了,看来果然是真的。也好,这样倒也省了我的事。”猿臂一舒,将宁未央打横抱起,飞身跳回那艘小船之上。
月风江将宁未央抱在船尾坐好,一抬手,在她背后第四块椎骨下的凹陷之处点了一指,宁未央只觉本已渐渐恢复的丹田之气瞬时都如被一个大铅块压在底下,无论如何都再提不起半点真气,习武之人真气内力极为重要,若没有内力相辅,所有招式都只是绣花枕头。
月风江在宁未央对面坐下,潜运内力,小船在水中打了个旋,哗哗声响,慢慢向湖心行去。月风江换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半躺在船上,将双臂枕在头下,看着宁未央咽喉之上仍在渗血的伤口,忽道:“你难道一点都不奇怪,我方才为什么没有杀你么?”宁未央看着他,竟然笑了笑,道:“你不杀我,必定是觉得这样太便宜我,不能让我就这样痛痛快快的死了。”这是她三天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话说出口,连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本清脆动听的声音此刻嘶哑的厉害,月风江肩头动了动,似是在笑,叹口气道:“难怪教主他老人家总说你聪明,和你说话果然轻松愉快。”从旁边拿过一个水囊,喝了两口,看了宁未央一眼,将水囊丢到她怀里。宁未央三天三夜水米未进,适才又和月风江一番打斗,确已痛苦不堪,嗓子干的几乎要呕出来,默默拿起水囊,喝了几口。月风江看着她,懒懒的道:“像你这样胆敢背叛教主的叛教之人,怎能一剑杀了,必然要带回教中严厉惩戒,以儆效尤。本来你若有血珊瑚,还可趁我不备自行了断,不过可惜,这唯一的机会也被你早早浪费掉了。”言语之间,嘲讽之意溢於言表。
宁未央对他的嘲讽恍若未闻,转过头去,痴痴望向岿然矗立的风雷堡,口中喃喃念道:“归云万里皆自省,平川一马…动…风雷。”回想起默子轩给她念这句诗时的温柔缱绻,现在想来,已是物是人非,恍若隔世。月风江瞥她一眼,冷笑一声,闭上双目,径自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