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志略有记载:自毁庙兴学后,津门之道教,己(已)日衰微,所存者不过天妃宫数处。此辈道士,甚少能阐明道家精义。
费景庭穿越之初兴致勃勃的跑来跟住持请教道家精义,结果那住持先是云山雾罩,被问的急了干脆来了个祸水东引,将费景庭引见给了住在静房里的一位居士。
两人聊了聊,当即一见如故,此后费景庭隔三差五总跑来天妃宫与之清谈。
下了黄包车,费景庭熟门熟路的穿过山门、牌坊,径直到了后面的静房,隔着窗子便瞧见一身道袍的圆脸胖子捧着一本道藏正在细细研读。此人正是居士黄明睿。
这黄明睿年不过三十,正儿八经的富家子弟,年少时放浪形骸,是津门有名的纨絝子弟。后来家道中落,黄明睿也不知怎么就迷上了修道。此人曾用五年时间遍访名师,回来后道行且不说,说起道藏、典故来简直就是如数家珍。
“明睿兄!”
黄明睿放下书卷,有些嫌弃的道:“你怎么又来了?”
费景庭推门而入,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后落座道:“我这不是赶上好事了嘛,就想着与明睿兄分享分享。”
“什么好事?你碰到鬼了?”黄明睿瞪眼问道。
“没,我是找到工作了。”
“嘁,这算什么好事?你要是缺钱直接跟我说,我分你一些就是了。”
这倒不是黄明睿说大话。黄家早年是津门八大家,如今虽然家道中落,可瘦死骆驼比马大,黄明睿的小日子依旧过得有滋有味。
费景庭笑道:“好啊,要是哪天真揭不开锅了,肯定得请明睿兄接济一番。”
“就这事?没了?”见费景庭点头,黄明睿叹道:“你说你一个正一的,隔三差五总往我这全真的地方跑,来了就跟我拌嘴,有意思吗?”
费景庭揶揄道:“有啊,理不辨不明。正一、全真修的都是道,有什么区别?再说你家里还三房姨太太呢,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全真弟子?”
黄明睿直接破防,眨眨眼,摇头叹息道:“悔不当初啊……知道我为什么修行无所寸进吗?结婚太早,元阳已失,肾精不足,所以至今也迈不过精满气通这一步!”
费景庭笑而不语。修道修的是什么?有人讲根骨,有人说心性,除此之外便是财侣法地。
费景庭修为不够,没法探知黄明睿的根骨如何,但这人心性颇为坚定,财、侣、法一样不缺,偏偏没了最后一个字:地。
何为地?洞天福地,道家讲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说得是锺灵毓秀、蕴含灵机的地方。偏偏此方天地灵机断绝,绝大多数修道之人就连最基础的气感都没有,更不知道灵机是什么,那还修个什么道?
两个月来,费景庭从黄明睿这里借阅了不少道藏典籍,加上玄玄子批注的参同契,费景庭隐隐察觉到了道法与天地灵机之间的联系。
他沉声道:“明睿兄,我上次说的假设,你考虑的如何了?”
“灵机?”
“你也可以理解为炁。”
黄明睿不屑道:“纯属无稽之谈。 既然是先天一炁,自然是无所不在,怎么会断绝?”
费景庭喝了口茶水,道:“明睿兄曾经学过西学,知道分子、原子吧?”
“略有耳闻。”
“真空不空的概念也知道吧?”
“倒是听人说过……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那我们做个假设。假设所谓的炁,就是一种微小到比原子小无数倍,我们根本无法探查到的粒子。”
他停顿了下,待黄明睿点头,他继续道:“我们再假设,古时候天地满是这种粒子,因为恰好地球处在炁的粒子带,所以修道之人才能得道升仙;
等到了宋元,地球已经到了粒子带边缘,炁已经变得稀薄,没有足够的炁,修道者就没法修炼下去。
这时候重阳真人统合儒道释,创立全真,用新方法来继续修道。
再到如今,地球早已越出炁的粒子带,没了炁,所以心性坚如明睿兄者,才会无所寸进。”
黄明睿思索了片刻,咂嘴道:“你这歪理邪说乍一听还挺像那么回事。”
“呵,”费景庭笑道:“《道德经》开篇第一句,明睿兄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道可道,非常道。你说这个干嘛?”
费景庭道:“却是跟我看得不同。我看的第一句是‘道可道也、非恒道也’。而且,我看的也不是道德经,而是《道经》与《德经》。”
黄明睿疑惑道:“你从哪里看的?”
费景庭作势右手伸向裤兜,从空间里取出手稿,放在桌上慢慢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