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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未年、己巳月、戊午日。立夏。
房间里拉着窗帘,几名穿着或黑或米白学深装的青年低声商议着什么,身后房门推开,一众青年看了眼,当即有人起身道:“杨羽,怎么样了?”
杨羽样貌俊秀,摘下帽子,冲着众人点点头:“诸君放心,北洋大学、北辰中学、津门公学,我都联络过了,约好了明日一起走上街头,声援京师同学!”
“好!”
“条幅早就准备好了,我现在就去写!”
杨羽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同学们,前日京师游行,北洋无耻镇压爱国学生,逮捕三十二人,我听说还有人受了重伤。我们此次声援,尽量避免与军警发生冲突,切忌冲击日租界。”
有人不满,起身叱道:“杨羽,你说的什么话?难道就因为北洋镇压,我们就不游行了?难道怕日本人打杀,我们就不表达自己的主张了?”
不等杨羽发话,立刻又有人道:“瞎说什么?要不是杨羽组织,只怕我们津门学生联合起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我们赤手空拳,拿什么跟日本人拚命?”
杨羽也道:“黎同学,我理解你的愤怒。可你不要忘了我们此次声援的目的!声讨北洋政府,释放爱国学生,拒绝签订合约,讨还胶澳权利!要是跟日本人拚命能做到这些,我杨羽第一个去跟日本人拚命!”
黎同学狠狠一跺脚,气哼哼地坐下不说话了。
有人打圆场道:“别吵啦,都是为了国家。来来来,我们再想想明天的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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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氏女塾中学部。
卞文颉捧着几匹素白的布匹走在前后,后头跟着的几名同学全都如此。一进到教室里,卞文颉便将布匹放在前方的课桌上,抆着额头的汗水道:“就是这些了,不够我再从家里拿。我爸爸说了,支持咱们上街游行,白布要多少有多少!”
“文颉,你爸爸真开明!”
“太好啦,这下不用筹钱买白布啦。”
卞文颉笑着道:“那是,我爸爸对我最好啦。”
二十几名女学生聚拢过来,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动起手来。她们将白布剪裁成横幅,有的用笔墨书写口号,有的干脆找来红色染料将字迹写成红字。
骤然参与如此大事,十几岁的女孩子们既振奋又悲哀,振奋於终於可以表达自己的声音,悲哀於却是因为北洋丧权辱国。
敲锺声传来,女学生们置若罔闻,照旧忙活着。
费景庭踩着上课锺声走进教室,有女学生瞥见,当即提醒身旁的同学。
卞文颉转头冲着费景庭道:“费老师,能再给我们一些时间吗?”
费景庭说道:“没事儿,今天我不讲课,跟大家一起动手。”
“哇,费老师真好!”
“我看费老师比文颉的爸爸还开明。”
卞文颉问道:“费老师,你明天也跟我们一起去游行吗?”
“肯定得跟着啊,不但是我,连柳校长也会跟着,不然怎么跟你们的家长交代?”
“这样啊……”卞文颉寻思了一阵,又说道:“那费老师,你说我们上街游行有用吗?”
“肯定有用。”费景庭严肃道:“起码要让北洋那些官僚听到大家的心声。大清早就亡了,别以为自己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
“费老师说得对!”
“就是要给那些政客一点颜色看看才行!”
费景庭帮着忙碌了一番,临近下课,费景庭让学生们返回座位,走上讲台嘱咐道:“明天一早在学校集合,汇合其他学校队伍后,统一向北洋请愿、示威。
注意几条纪律:第一,行动听指挥,不管什么事,禁止单独行动;第二,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因为愚蠢的北洋政府而把自己气得热血上头,干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第三,一旦与军警发生冲突,立刻跟随带队老师回返。你们是女生,拚命的事儿轮不到你们。
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啦!”
女学生们答应的很整齐,费景庭却放不下心,隐隐觉得明日肯定会闹出一些事端来。哎,到时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