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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下承负之说,费景庭便下楼见过众人。不想,刚下楼便瞧见豹头环眼的大汉趴在地上做马,载着小安鼎一路疯跑。
看了两眼费景庭才认出来,这大汉却是猞猁那货。
“猞猁?”
“见过老爷!”猞猁将小主人小心翼翼放下来,起身抱拳行礼,兴奋道:“老爷,小的托了您老的福,总算修行有成,如今彻底化形。”
费景庭心中暗自吐槽,这豹头环眼,满脸虯髯,看着不是张飞就是李逵,还不如原来的大猫脑袋看着顺眼呢。
不过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有个这等模样的大汉看守家门,也能震慑宵小。
他便出言宽慰道:“挺好,继续修行吧。”
那猞猁舔着脸道:“小的还修行什么?老爷已是人仙,地仙在望,来日登仙飞升,自能带小的去往天界。到时候若是开辟洞天福地,小的愿做镇山神兽。”
啧,要说这猞猁觉悟就是高啊。明明是自己不想努力了,可一番话说将出来,愣是拍足了马屁,听得费景庭心中很是舒服。
於是费景庭点头道:“灵机断绝确实不好修行……如此也好,那便谨守门户,不要让宵小惊扰。”
“小的领命。”
此番闭关数月,众女见其破关虽然欣喜,却少了那份生离死别,好似也习惯了费景庭时不时的消失上一阵子。
待到晚间聚餐,关熙怡做了丰盛一桌,席间说将起来,关熙怡便问费景庭此番闭关可修成了道体。
费景庭说只修成了一半。符芸昭、张乐瑶与关熙怡都是入了修行,自然明白其中意思。倪秋凤却一无所知,径直说道:“那景庭哥现在岂不是成了半仙?”
费景庭愕然无语,其余众人径直笑弯了腰。
转过天来,费景庭静极思动,便想着偿还承负。降临此间,头一个欠下恩情的好似是严先生?可费景庭略略感知,自己与严先生之间的恩情好似了结了?
想想也是,费景庭前后捐了不少钱给北辰,说不得严先生如今倒欠了费景庭不少恩情。
感知不出来,干脆便以从张乐瑶那里学来的六爻测算。这六爻只能测算方向,费景庭找关熙怡要了三枚铜元,心中想着偿还,一边测算一边走。
没一会儿便走出租界,
过了南市,进入老城之内。又步行一阵,费景庭停在一处四合院门前,略略看了眼,这地方不是赵大关的家吗?
好像自己不欠赵大关的恩情吧?
四合院大门敞开,费景庭抬脚便走了进去。刚一进去,便听见女人刻薄的呵斥声。
“赶紧把地扫了,长这么大光长个子,就不知道长长眼力劲?见天白吃白喝的,惯出一身懒肉。我看你就是贱皮子,不说不动弹。”
转过玄关,便见院中一三十许的女子呵斥,怀中还抱着个两三岁大的孩子。
院落中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闷着头操持着笤帚,慢慢的清扫着院子里的落叶。
女子瞥见费景庭,一皱眉头:“您了找谁?”
那十来岁的孩子闻言转头看过来,虽说好几年没见了,可费景庭还是一眼瞧出来,这孩子便是当日的崩豆。
这赵大关颇有余财,按说崩豆有张胡氏护着,不该混这么惨吧?
费景庭面上不动,说道:“赵大关可在?”
女子脸上现出厌恶神色:“稀奇了,还有人来看他?在,就在东厢,要看自己看去吧。”
说罢,女子抱着孩子径直回了正房。
崩豆一直看着费景庭,依稀觉得面善,可一时间又不敢相认。费景庭暂时没理会崩豆,径直去了东厢。
房门推开,顿时一股刺鼻的气味袭来。既有屎尿臭味,也有发霉的味道,再混杂着中药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屏住呼吸,进到厢房里,便瞧见炕上躺着一人,面容枯槁,眼窝深陷,仔细辨认才认出来,这病入膏肓的正是许久不见的赵大关。
光影晃动,让赵大关睁开了眼。认出来人是费景庭,赵大关张张嘴,却只发出呜咽声,唯有放在胸前的右手食指略微动了动。
这是中风了?连话都说不出还怎么问询?费景庭干脆感知了下,发现自己也不欠赵大关的恩情。
便在此时,崩豆进到屋子里,抆了抆鼻子说道:“赵伯伯瘫了,说不了话。”
“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前……三年前就中风了,半边身子不能动。一年前又中风,这回干脆就瘫了。”
费景庭点点头。生老病死,各安天命,这种事费景庭可不敢随意插手了。
他叹息一声,不再去看赵大关,转头看向崩豆。六年过去,崩豆算算得有十岁了。个子蹿起来不少,看着得有一米三。
只是看着身子单薄,身上衣服也很破烂,一看日子就过得不怎么样。
“你奶奶呢?”
崩豆说:“奶奶三年前就过世了。”
难怪。
这赵大关被费景庭以玉牌压制住了身上的邪病,捏着鼻子娶了张胡氏,转头又娶了个二十多岁的老姑娘做姨太太。没两年就生了个儿子,也算是得偿所愿。
天道好轮回,赵大关早年干的是偷坟掘墓的丧良心活计,临到老了遭了报应。虽然压制了邪病,可到底身子骨落了病根,连着两次中风,如今看来离死不远了。
这赵大关与张胡氏活着的时候,崩豆虽然不得好脸色,可起码不会缺衣少食。如今一死一瘫,崩豆的日子立马急转直下。
也算是赵大关的姨太太还算有点良心,不然直接将崩豆扫地出门,崩豆就得跑大街上要饭去。
略一琢磨,好像那女的没那么好心。留着崩豆,管点饭就行,还不用给工钱,上哪儿找这么便宜的仆人去?
却是不想,自己欠下的恩情,落在了崩豆身上。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是因着自己参与,倪秋凤摆脱了这一老一小俩吸血鬼,所以崩豆日子变差了?
他正思量间,崩豆吸吸鼻子,小心的问道:“你……你是费叔?”
费景庭回神,点头道:“是我。”
崩豆先是略略高兴,随即眼神暗淡起来:“奶奶临死前,让我去找小姨……”
“哦,那你怎么没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