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他道谢。
菜一碟碟上来,铜炉里炭也烧红了,季成阳将羊肉一盘都丢下去,筷子沿着铜炉一圈将羊肉水里拨开,均匀烫熟:“你刚才车上说,要去北大考小语种?”
纪忆嗯了声。
“怎么要考这种偏门?怕考不上重点大学?”季成阳倒是对北大北外这些学校小语种招生有些了解,都是提前笔试面试,然后统一参加高考,后分数线也是单独划。也就是说,通常会以低分进几所重点大学。
“不是,”纪忆咬着筷子头,含糊解释,“我是想……可以学一门奇怪语言,和英语一起比较有用。”比如这次招生简章上阿拉伯、缅甸、印尼、菲律宾、俄语,听起来,以后如果和他一样去战地……应该很有用。
季成阳问她:“什么时候报名?”
“5月11日,”纪忆记得清楚,看到羊肉熟了,马上撩起一筷子放到他碗里,“熟了。”
季成阳也给她夹:“不用管我,你多吃些。”
两个人吃完,开车回去,发现身上都是涮羊肉味道,季成阳就把车窗都打开了。他把外衣脱下来,扔到后车座上,只穿着短袖开车。
四月底,又是艳阳天,她坐前排被晒得开始出汗。
季成阳也感觉到热:“去坐后排吧,坐我后面。”
纪忆很听话地爬到后边,趴他驾驶座上,凑着和他说话:“这条路和来时不一样?”
“这条路是经过坦克博物馆,”他笑,“总开一样路,看到都是一样风景,也无聊,不是吗?”她脸贴着座椅靠背一侧,嗯了声。
车开了没一会儿,就被迫停靠。
这里是一座石桥,此时马路边两侧小红砖房子旁,有信号灯闪动,红白相间栏杆缓慢地降下来,挡马路两侧。马上有火车要来了,这是清路,保持铁路轨道畅通。
这条路本就偏僻。
车只有一辆,除了他们车,再无其它。
人却有三个,右手边红砖房子里有位老大爷值班,然后就是车里他和她。
纪忆被打断思绪,看铁轨两侧,火车还没有来。
他们刚才聊到哪儿了?
哦对,是战地。
“你会害怕吗?战场上?”
“会,”季成阳倒是坦然,他笑,笑容前窗招进来阳光里,显得特别遥远,“有时候你闭上眼睛,会想,是不是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因为随时会有炮弹落任何一个角落。战争中国家,没有一寸土地能让人安稳入睡。”
是遥远。
他说这些时候,真是遥远。
她觉得自己真应了那句“井底之蛙”,对他话,只能感慨,却无法有真实感受。
季成阳忽然解开安全带,示意她下车,纪忆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打开车门跟着他,两个人走近那条铁轨。季成阳看了看左边无人红砖房子,带着她走到房子另外一侧,这个角度,那个看守老大爷看不到他们做什么。
火车从远处转弯而来。
季成阳和她站到石桥上,四周防护措施简陋,只有锈迹斑斑一道铁栏杆。
她疑惑看季成阳,刚想问他什么,就被他从身后搂住了,整个人都惯性一样,紧紧地靠了他怀里,耳朵听到后几个字是:“不用怕,看着它开过去。”
火车飞驶过一霎那,头发和裙子全部飞起来,拍打着脸和腿,有些疼。
剧烈风,随时都将你卷到铁轨下风。
心跳渐渐急促。
如果没有他,说不定她真会被卷进去。
季成阳靠着栏杆,她靠着他。
面前是火车,背后就是几米高桥底河滩。
这一瞬,她血液身体里疯狂流动着。一节节车厢飞速驶过,巨大噪音充斥耳边,眼前只有不停变换黑色火车皮,恐惧和刺激双重感,火车终於后一节都驶过后,仍旧她心里转换不息。
他终於松开她,半蹲□子,一双手擒住她腰,将她转向自己:“就是这种感觉。”
纪忆心再次猛烈跳起来,越跳越,这会儿倒觉了后怕。
季成阳低下头笑笑,盯着她瞧:“怕了?”
她嗯了声,腿有些软。
又是这种温热浮躁感,季成阳对着自家这个小姑娘,越来越没什么抵抗力。
甚至这种时候,她看着自己,努力压制眼底那后怕小情绪,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刚才有点儿怕,现好了”这种简单而没有任何诱惑力字眼,都让他想要去做些什么。
你眼底一个波澜,已有人为此溃之千里,爱情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