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藏在心深处(2)
两个字,“季”和“纪”。
她发现了一个微妙巧合,这两字起笔写法,都是一撇一横,只不过一个是分开来,一个连了起来。而这两个字就被写了她小学教室黑板上,这块黑板,曾写过很多她曾学过英文单词,数学公式,现,就只有他和她姓氏。
“嗯,”纪忆轻轻呼出一口气,觉得心都跳得有些疼了,“我……就是想写这两个字。”
季成阳笑了一声,将黄色粉笔头放回到粉笔槽,抬起手腕。
他看时间。
这个动作她很熟悉,也很配合地四处翻找黑板抆,可是没有找到,怎么会只有粉笔没有粉笔抆呢?她转身要去翻讲台下抽屉,被季成阳拉了回来:“不用抆了,一会儿我把门锁上,谁都不看到了。”
不抆吗?
可是……
季成阳轻轻她身后拍了拍,示意她可以走了。纪忆有些心虚,后瞄了眼黑板上字,还是听话地离开了这间教室。季成阳随手撞上门,啪嗒一声落了门锁,今晚一切都像是个秘密,被关了这扇门背后。
季成阳开车将她送到附中,已经是晚上九点。
“我送你到校门口?”
纪忆想了会儿,摇头:“我自己走过去吧,这里天桥和马路都很热闹,很安全。”
纪忆跳下车,绕到驾驶座这侧车窗外,和他道别,然后背着双肩包自己一个人走上过街天桥。他手搭完全敞开车窗上,隔着前挡风玻璃看见她一级级走上天桥红色台阶,然后慢慢经过天桥上卖光碟、娃娃、杂货地摊,目不斜视。
也不算目不斜视,她总会看向这里,这辆车位置。
季成阳摘下帽子,扔到副驾驶座上,仰头靠上座椅靠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车门外那层金属。经历过战争炮火人,一年历程都彷佛是疾行,能赶超普通人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经历,他希望看到和平,希望世界上所有死亡都再和枪炮无关,他希望有朝一日自己镜头下都是简单而幸福画面。
如同,此时此刻。
他爱着这个还不成熟小姑娘,走北京这个普通天桥上,频频偷看着自己。
季成阳看着纪忆消失转弯路口,终於离开。他半小时之后到了电视台,例行会议,例行公事开完,嬉笑吵闹一番大家各自准备接下来工作。季成阳走出大门,迈了两级台阶时就被身后声音叫住。
刘晚夏很从玻璃门内走出来:“天啊,我一路追着你,叫了三四声,你都没听见。”
身边有人经过,都笑着和刘晚夏招呼,她是个性子温和又热情女人,这种人如果再加上端庄美好一张脸,放到哪里都会受欢迎。季成阳记得她从高中起就是领奖专业户,不过说是高中同学,其实他和刘晚夏并不怎么熟悉。
刘晚夏走上来,笑着说刚才遇到趣事,似乎什么事情经过她一描述就会变得格外生动有趣,果然天生是做主播女人。
“我听说你要上一个访谈节目?”刘晚夏将挎包拎手里,跟着他往停车地方走。季成阳倒是意外,这件事刚才确定不到几个小时而已:“是答应了一个节目,主要他们做专题就是战地记者,还请了几位我很尊敬前辈。”
刘晚夏笑:“说起战地,你打算如何?总不能一辈子往那里跑吧?”
“暂时没什么太长远打算,”他做这件事本就不需要什么长远职业规划,既然选择是战地,那就意味着不会太考虑什么现实问题。诸如年资?诸如升职?诸如其它。
“这算是……你们家庭遗传英雄主义情结?”
季成阳笑了声。
他指了指自己车:“我到了。”
刘晚夏啊了声,恍然自己竟然走出台里这么远,跟着他一路到了临近小区停车场……“我怎么来这儿了?我今天没开车来啊,”她笑,非常直接地瞅着季成阳,“我要去地方离你家很近,也是北三环,顺路送我一程?”
季成阳无可无不可,自己从裤子口袋里摸出车钥匙,示意她上车。
刘晚夏对季成阳这位老同学未来职业规划非常意,车宽阔马路上前行时,她就这里分析他所不知道台里局势。季成阳知道她好心,自然也看得出她和自己说话时,眼底总若有似无那么一丝再进一步意思。
他不是不知道刘晚夏那些小心思。
有人喜欢不紧不慢规划自己每一部生活,和平都市里喜欢用性格沉稳还是外放,父母是否仍旧健健康与否,或者家里亲戚是否有什么拖累或者能够支持背景,对方工作是否稳定且可持续发展……等等,很多具象化东西来选择自己爱情,或者直接一些地说是选择伴侣。
这没什么错。
比如现,此时此刻,他就感觉身边这位美女用普世方式,为自己思考着未来一份稳定工作。季成阳从来都不排斥现实主义者,但仍旧坚持做一个理想主义者。这世界上有极致现实,就有极致理想。
哪怕坚持后者人只有千万分之一,其存意义,就已超越生命长度。
……
季成阳从车后镜看了眼后边路况,手一打方向盘,停了积水潭桥下:“我家门口那条路很安静,不太容易能打到车,放你这个路口下来,比较方便一些。”
刘晚夏有些窘迫,起码按照一个正常人思维来说,如果她已经说了她要去地方离他家很近,季成阳应该礼貌问一句地点,如果近话应该秉持着一个男人姿态亲自送他过去。这些念头刘晚夏心里飞速滑过,她笑,解安全带,动作有些慢。
这个从高中时代就坐后一排高材生,永远都不太一样,至今仍就一样。
“我阿姨家住这里,我可能会这儿睡一晚,”刘晚夏声音轻柔似水,“我记得尚科他们也这附近住,不如我们老同学明天中午约了,一起吃顿饭?”
车里灯色很暖,将他眼睛衬得清澈明亮。
他难得笑着,真心是笑着说:“明天可能真没什么时间,我要陪我女朋友去报名考试。”
说不清楚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应该是刘晚夏若即若离深怕被看破,却又想要靠近那种气场,让他忽然强烈地想起今晚刚才坐副驾驶座上,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还要再刻意绕到他这一侧车窗外告别小姑娘。
有些刻意,非常美妙,而有些刻意,就让人觉得枯燥烦闷。
这个评定标准和任何都无关,只和你爱着谁有关。
纪忆第二天起得特别早,她把镜子放窗台上,认真梳头,一丝不苟地照着自己脸,然后慢慢呼出一口气。怎么就这么紧张呢?
身后端着脸盆和毛巾殷晴晴走进来,乐了:“你紧张什么,不就是个小语种报名吗?还没考试呢,就开始心如擂鼓了?”
纪忆叹气;“不知道。”
她说这话时候,有些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