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康人长得讨喜,性格也十分有趣,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当好说客,这一听纪颜问话,他就笑呵呵道:“承蒙侯爷问起,小的不敢隐瞒,乃是受了太原王氏之托,就王二公子押解进京一事,来与侯爷打个商量。”
纪颜听他直率,又瞧他淡定自若的样子,也就不为难他,道:“王世宁与我有些龃龉,可这次并不是我要找他的麻烦,而是他纵容家奴袭杀我的茶队,犯了朝廷王法,才被刑部拿住,押解京中受审。你跟我商量,并没有什么用,若要为他说情,应该去刑部门口试试。”
王康微笑着举杯喝茶,一举一动都十分自然妥帖,一口清茶下肚,他才点了点头道:“侯爷说得不错,这朝廷王法,谁也干涉不得。只是王二公子年轻,又是族中嫡系,原非他出手害人,而是底下的奴才自作主张罢了。侯爷宽宏大量,得饶人处且饶人,若能为他美言几句,就是最好不过了。”
纪颜眉头一皱,就道:“帮他说几句好话,原本倒也不难,嘴皮子一碰罢了,的确轻松的很。只是我为什么要为他说话,无端替他开脱,却对不起那些为我卖命的兄弟,叫他们在九泉下不得安宁。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如今老虎咬了人,还要我去猎户面前替他求情么?”
王康陪着笑,探手从怀里摸出来几张契约,恭敬递给纪颜,才道:“虽说是奴才犯事,王二公子也有些做得不妥的地方,导致侯爷受了委屈,王氏长辈就着实抱歉。这里是太原城茶楼的地契,权当向侯爷赔罪,今后太原的生意,都归侯爷来做,王氏绝不插手!”
瞧着案几上那几张契约,纪颜轻笑了一声没有伸手,只淡淡道:“我在太原的分号,已经顺利开了起来,名下多添些产业,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至於这生意么,从来也不怕竞争,钱好赚是大家好赚,王氏若是有心,大可以跟我争上一争,我自当欢迎。”
王康一怔,暗暗叹了口气,就知道纪颜瞧不上这些房契地契,也不要王氏用钱财来作出补偿,自己若是不做出让步,只怕今天就白来了一趟。
王世宁乃是太原王氏嫡系,今后要继承家业的人选,王氏族中对其十分看重,虽恼恨他不争气被纪颜抓住把柄,却也全心全意要救他逃脱刑责,一旦他被刑部定罪获刑,就再也没有了翻身的机会,相当於王氏之前十几年对他的栽培落空,算下来实在是很不划算。
一般的世家豪族,深谙规避风险的道理,不会把全部的希望放在一个人身上,总会同时培养几个继承人,仔细观察几十年,再从其中选出最有利於家族存续发展的,作为下一任家主。
只是王氏年轻一辈里,也就王世宁和王世兴两兄弟更突出些,其余的候选者与他俩一比,总是差了一大截。而这两兄弟又是相辅相成,缺了哪一个都要大打折扣,权衡利弊之下,王氏长辈还是决定多费些力气,保住王世宁才好。
王康虽然也是王氏的血脉,却不是嫡系宗家出身,本身资质有限,并没有争夺家主大权的能力,只能依附於王家兄弟二人,这次来也是受了王世兴的托付和安排,就无论如何也要说服纪颜松口,这会儿才觉得事情有些难办。
想了想,王康便恭敬起身,朝着纪颜深深作揖,认真道:“人都说新丰候敛财成性,今日一见才知道传言不真,是我唐突了。只求侯爷开一开天恩,给小人指一条道出来,王氏不敢说予取予求,总能与侯爷得一个双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