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闹这一出以后,李世民就再不能靠这歪门法子胁迫众臣,却还是不肯放弃御驾亲征的打算,随后几日朝会上时常提起,每一次都是旁征博引,引经据典,列举历朝历代曾经御驾亲征,大获全胜的帝王例子,其中还夹杂着诸子圣训,令一众老臣都难以招架,经常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到第五天头上,房玄龄实在是忍无可忍,下朝后扯住了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两人,这三个把握了贞观一朝最大权力的臣子凑在一处,才听房玄龄道:“陛下还不死心,日日提起御驾亲征,已然耽误其余国事,百官有话也不敢直言进谏,成何体统?”
褚遂良抬手抆着汗,叹道:“莫说陛下不读书,陛下会得比咱们都多!瞧陛下口若悬河模样,只怕这几日翻遍了四书,找遍了五经,苦读了春秋诸史!枉你我自称文人,在陛下面前,竟还有张不开嘴的时候哩!我看实在不行,就准备亲征事宜吧!”
长孙无忌摇头笑笑,道:“咱们都是帮陛下治世的,不是与陛下作对的,本来陛下亲征高句丽,於大唐国体无碍,又能鼓励前线降世奋勇,咱们阻止,本不占理,自然说不上话。”
房玄龄看他一眼,低声道:“陛下亲征,你自然一万个情愿。天子在外,朝中就只剩下太子监国,以你国舅之尊,岂不是予取予求,号令满朝文武,只在一念之间?只是高句丽战局如何,你我心中有数,他们宁死不肯投降,只怕打算着与大唐玉碎!若陛下亲赴前线,岂不是以身犯险?”
长孙无忌其实没有不臣的心思,听房玄龄说话也就连连摆手,道:“你二位都是朝中重臣,陛下的心腹,就该先听我把话说完才是!咱们是劝服不了陛下,可京中还有能逆转干坤,改变陛下心意的人物在!只是他耽於享乐,又怕惹事,躲在府中,不肯出声罢了!”
褚遂良一愣,这就与房玄龄异口同声,道:“新丰候?”
长孙无忌含笑点头,叹道:“御驾亲征算什么,两国和亲,新丰候都能逆转。而且此人直言不讳,又得陛下欣赏,活脱脱一个魏征再世,就能把咱们敢说不敢说的,敢想不敢想的,都跟陛下说个一清二楚。不是陛下不讲理,是咱们没把道理讲清楚哩!”
这一番话就叫两人连连点头,也是这么多年来,能够逆转李世民心意的,除了魏征,也就是一个纪颜。一念至此,房玄龄就急切道:“好,就叫他去说!只是……他既然躲懒,咱们又怎么说动他出山?若他愿意阻止陛下,早该进言了才是!”
长孙无忌笑笑,道:“无妨,咱们同去。若他不肯劝服陛下,咱们就以三司的名义,逼他随陛下同行!他有一盘子生意,还有两位娇妻,叫他出生入死,他自然不愿意。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定下的事,除了陛下,还没谁能违抗!”
三人对视一眼,这就纷纷点头,各自为政,明争暗斗多年的他们,终於为了阻止李世民亲征高句丽,团结了起来。
只是,事情总不会这么顺利。
三人来到侯府,与纪颜说明了来意,满以为纪颜会一口答应,却不料他沉吟了半晌,无奈道:“既然三司决定由我随陛下出征,我便不能违抗朝廷的意思了。但不知咱们几时动身,我该带多少兵马合适?三位是知道的,我乃工部小吏,没有调兵之权,手下只有几个莽夫哩!”
房玄龄与长孙无忌对视一眼,才小心道:“半年前你曾经上疏,请陛下拖延攻伐高句丽的时机,如今怎的又转了性子,愿意背井离乡去率兵打仗了?你与尉冲敬德走得近,莫不是他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