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公子争执互殴,或者说三公子单方面凌虐二公子,家仆们谁也不敢劝阻,只盘算着去请家主过来,就瞧见王康急匆匆跑来,只稍微一愣,就无视眼前的场景,直接道:“禀三公子,城门官来报,半个时辰之前,新丰候的牛车进了太原!”
“新丰候”三个字如同一道魔咒,将王世兴的动作凝固在当场,连带着趴在地上的王世宁都浑身一震,这就挣扎着坐起身来,看向王康,冷声道:“他来干什么!太原可不是长安,老子不怕他!”
听这昔日温文尔雅的二公子,如今口吐市井粗鄙之言,王康也倍觉惋惜,只能回道:“回二哥的话,这一个月来,新丰候都在聚敛钱财,连着陈年旧帐,都腆着脸亲自去收,似乎是手头发紧,缺了钱用。如今他来太原,怕也是筹钱来的,始终他在这边,还有一大片产业。”
王世宁微微点头,忽然起身,一脚踢在王康身上,骂道:“你这个狗杂种,贱婢生的烂货,谁给你的胆子,叫他三公子,叫我二哥?谁是你二哥!你不过是条狗罢了!也敢高攀!算什么东西!”
王康绝没有想到,自己回禀有关纪颜的事,竟然因为称呼不对就莫名挨打,一时间心中又是委屈,又是愤怒,尤其是听见王世宁辱骂自己的亲娘,直叫他怒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几次想要还手反抗,却又被理智约束了手脚,只得稳稳站在原地,不肯动弹分毫。
王世兴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将二哥拖开,吩咐人将他按住,这才好生对王康道:“二哥他喝多了,你莫要跟他一般见识。你说新丰候缺钱,究竟是什么缘故,细细给我说来——来人,取好茶点心来,给我胞弟压惊!”
这两兄弟一直都是这样,一个演黑脸一个演红脸,只是今天王世宁是真发了酒疯,王世兴也无法遮掩,眼瞧着王康面色发黑,这才连忙说出蜜糖一般的话语,却也於事无补,才听王康道:“不麻烦了,小人消受不起!三公子问话,小人知无不言!”
说着话,王康就将自己在京城听见的风声细细说了,倒也没有什么隐瞒,只是语气十分生硬,也不肯分享自己的看法,就像是一只传话的鹦鹉,只将所见所闻说给王世兴知道。
百闻不如一见,道听途说原不可取,单凭王康描述的情况,王世兴根本无从判断发生了什么。始终他本人不在京城,并不曾亲历此事,就比不上王康熟悉京城事务,知晓许多秘闻。
平常这种时候,王康总会说些自己的看法和猜测,即便不很准确,也能帮着王世兴判断;今天他却异常沉默,说完了见闻就起身告辞。王世兴有心请他留步,却瞧见他身上那几个漆黑的脚印,一时语塞,眼睁睁看着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