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听得主人发话,两位客人也就不好再多争执,只互相瞪了一眼,这就别过头去,谁也不想看见对方。
纪颜也真怕他俩不顾身份,动起手来,又想着既然吉尔奴什在场,倒可以借他试一试王氏的心思,这便开口道:“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吉尔……”
见他一时间有些踟躇,吉尔奴什就知道他没记住自己的名字,始终波斯人名对於中原人来说,还是有些绕口而不讲道理,只听一遍,很难准确记住,这就笑道:“侯爷叫我吉尔就行,反正我的全名也长得不像话,多少两个字,实在无伤大雅。”
听他这么善解人意,纪颜这便笑着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尊敬了。是方才吉尔先生说要接下我这听雨阁,但不知你打算出多少银钱,又需要多长时间来筹备?实话跟你说,全是因为太原离京城太远,我又分身乏术,才想着将这产业转手,这听雨阁的生意,可是红火得很。”
吉尔奴什闻言点头,道:“侯爷说的这些,我心里都有数。做生意讲究一个商量,侯爷不开口,我也不好张嘴说价。不过据我看,这茶楼至少值三十万贯,只是茶楼开业至今,也有了些年头,只瞧着外面光鲜,内里许多东西都需要更换,如此一来,价值就大打折扣,顶多只值二十万贯了。”
太原的听雨阁,三四年前才盖起来,落在吉尔奴什的口中,却像是年久失修的危房一般,就有些故意贬损的意思。然而纪颜听在耳中,并不生气,就知道“喝彩是闲人,褒贬是买主”的道理,挑毛病讲价,才是正常生意上的做法。
想一想,他便笑道:“人来人往的,难免旧得快些,不过要说大打折扣,那也太过夸张。当年这座茶楼,乃是倾尽能工巧匠之力,花费了数不清的铜钱,几乎惊动了整个太原府的工匠,搜刮了最好的材料和器具,别说三十万贯,就是六十万贯,只怕也不够的。这些王老先生最清楚,你可以跟他求证。”
王兆干一听,就气得脸颊发白,一双手放在腿上,都不住微微颤抖。现在叫做“听雨阁”的这座茶楼,原本就是他们王氏的产业,乃是王世宁的心血结晶,后来王世宁东窗事发,押解京城,王氏为了求纪颜高抬贵手,才忍痛转让给他的。
现如今要花钱把原本就属於自己的产业买回来,王兆干心中就憋了一股气,又遇上半路杀出来个吉尔奴什捣乱,就叫他怒火中烧。纪颜和吉尔奴什,王兆干都不是很喜欢,跟他俩坐在一起,已经让他心烦,再听纪颜提起旧事,他就有一股吐血的冲动了。
然而主人既然开口,做客的也不好沉默以对,王兆干这才咬着牙,沉声道:“新丰候所言极是,这茶楼的确花费不菲。”
他开口证实纪颜的话,吉尔奴什却毫不领情,冷笑道:“侯爷说的话,我自然相信,不过你这位证人,却很不诚实,我不相信他。无论你这茶楼花了多少钱建造,都不影响它现在的价值,依我看三十万贯,已经是一个天价了。”
被他一抢白,王兆干就有些坐不住,又听他开出三十万贯的价钱来,的确也不算太低,就担心纪颜心意动摇,真将这茶楼卖给了他,才轻咳一声,开口道:“外邦蛮夷,小国寡民,见过什么世面?新丰候与其将茶楼卖给他,还不如物归原主,我出三十二万贯,将听雨阁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