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干一离开听雨阁,就吩咐手下的伙计准备了许多份礼物,命令王世兴带着伙计们,逐一登门拜访太原城中的富商,一时间整个太原上下都是人心惶惶,就知道他们父子俩乃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表面上是送礼,其实是进行威胁。
吉尔奴什原本占尽了上风,却在最要紧的关头被王兆干看穿了底细,失去了竞争听雨阁的资格,也失去了一众商人对他的信心。众商人刚刚瞧见一缕打破王氏垄断的曙光,这就被迎面打了一个大耳贴子,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们,王氏原来是不可撼动的。
其实压过吉尔奴什一头,王兆干心中也着实后怕,因着先前他儿子已经赔掉几十万贯钱,买听雨阁的四十万贯就是他最后的底线,一旦超过这个数目,族中就要有人对他非议,撼动他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家主位置,偏生吉尔奴什当面露怯,才叫他险险赢下了一城。
有王氏父子的威严镇着,城中的富商们就不敢轻举妄动,原本说好投资吉尔奴什的事情彻底告吹,甚至有人妄图从吉尔奴什手中收回丝帛,转头去向王世兴赔礼道歉,就叫吉尔奴什满头的官司,真正是狐狸没逮着,惹了一身骚。
第三天一大清早,吉尔奴什就来到了听雨阁的大堂,纪颜早早在此处等候,见了他便关切问道:“吉尔,你这是怎么了?三天不见你,你就像是被瘟神付了身一样,脸都垮了!就算没能筹到钱,你也不必这般沮丧,咱们不是还说好,让你在波斯卖茶叶么?”
吉尔奴什垂头丧气,叹道:“侯爷可别说了,为着这一次没能争下听雨阁,许多跟我做生意的商人都翻了脸,如今他们吵着要我退换丝绸,说是之前买给我的价钱不公,还是愿意卖给王家二公子哩!这就是你们中原人说的‘墙倒众人推’罢?”
听他实在是太惨,纪颜连忙叫伙计端一碗好茶来,自己则是安慰道:“做买卖哪有反悔的道理,既然已经成交,就绝没有讨回去的说法。你放心,这事儿我给你做主,怎么着也不能坏了中原商人的名声,败坏这了这一行哩!”
他这话说得义气十足,吉尔奴什却没有多大反应,只叹道:“中原商人的信誉,我一向都晓得,他们也是畏惧王氏,才做出这种败坏商誉的事情。侯爷也别为难他们,他们跟我一样难做哩!只盼着能熬过这一劫,今后还要再有生意往来哩!”
这才是正经做生意的道理,纪颜也十分清楚,听他能理得清,也就放心许多,才道:“待会儿我再与王氏家主说说,请他莫要赶尽杀绝,他也是读圣人道理的,应该晓得这其中的分寸。”
听他这么仗义,吉尔奴什也大受感动,正要道谢,就听门外传来王兆干的声音,道:“这话还像是个读书人说的,老夫自然不会做那种自绝后路之事。不过商人重利轻义,他们要怎么做,老夫可无力干涉,否则又要有人说我王氏仗势欺人,干涉他人的生意了!”
吉尔奴什一听他的声音,便是浑身一震,连忙转过身去,才瞧见王兆干春风满面,带着十几个精壮强悍的家奴,簇拥着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大步走进听雨阁来。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确很奇妙,之前吉尔奴什还能跟王兆干斗嘴,现如今却像是见了猫的耗子,只不住朝纪颜身后缩去,便是他这样的大商人,深知大家世族的厉害,之前是仗着各家商户的支持,否则单凭他可不是王兆干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