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经历了这许多事,只觉得心中烦闷,疲惫不堪,这就下令撤宴,打发众人散去,唯独留下纪颜,让他陪自己走回太极宫中。
因着李世民的半边身子还有些麻木,纪颜也就好生在一旁搀扶,君臣二人缓步走到太液池边,李世民突然瞧着池中的画舫停下了脚步,轻声道:“这一艘画舫,也是麴文泰进贡的呢……”
纪颜知道他今天经历太多,只怕是勾起了旧日的念头来,也不知怎么劝才好,只得道:“斯人已逝,往事已矣,陛下还请节哀,须知忧能伤人。却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处置那两人?”
看着凉风吹动湖水,李世民也是着实沉默了许久,才道:“此事原该你在太原处理妥当,拖延至今,还是交给你去处理。只命刑部将太原刺史赵廉押解回京,交由三司过堂,此人为官不正,太原大乱将起,便不能叫他继续留在太原。”
纪颜称是,李世民又道:“如果可能,朕不想杀害麴文泰的后人,但他若死不悔改,便是自寻死路,你不必有所顾忌。只是他与奎师那都来路稀奇,李道师所说那位婆罗门似乎也不一般,你要将这其中的事情一一问明,免得今后落於被动局面。”
李世民是一代明君,处理起事情来自然条理清晰,这些话已经将事情安排明白,其实也不用纪颜再怎么费心。
叹一声,李世民还是无法从陈年往事之中自拔,又自语道:“说来麴文泰也是个妙人,朕很喜欢听他说西域风物。当年征讨高昌之时,为着麴文泰,惊动了遁出红尘的三藏法师来向朕求情,只因着当年法师西行之时,麴文泰曾大力相助,便不知这样一个妙人,为何会落得凄凉下场。”
这种事情纪颜也不敢随便开口,只是不住答应,道:“陛下虽然灭了高昌,却保住了高昌万民,否则突厥可汗铁骑踏临,只怕高昌举国上下就要鸡犬不留。或许以麴文泰一己性命,保全高昌举国百姓,也是他求仁得仁,了却了心愿吧!”
李世民微微一笑,道:“你倒是会说话,只将他说得像是圣人一般。当年他虽然遭了突厥可汗胁迫,却也不是没有选择的机会,只是他选择了背叛大唐,背叛朕,便是咎由自取,哪有什么求仁得仁……你若总把人往好处想,冲早要吃了这念头的亏,仁慈是一种力量,而不是习惯。”
纪颜咀嚼着李世民话中的深意,君臣二人一时间朝着太极宫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