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殒心生感激,可若要集中精神练武,无论如何是没那份心情,独自走到一旁,提气跃起,身在半空时,足底往树干蹬下。这是曾练过百倍的惯招,纵是闭上双眼,也不会有所失误,不料这一脚踏落,力未借到,竟抆着树皮滑了下去,再提气时只感胸口闷塞,举手乱挥,抓到一根横伸枝桠。不及庆幸,只听得“哢嚓”一声,树枝断折,他往昔运起内力,身轻如燕,便抓一根柳条也不致如此,更何况他轻功卓绝,翻山越野如履平地,又何须另倚攀附之物?整个人迅速坠了下来,好在方才跃起不高,倒尚无何大碍。
他本就情绪沮丧,摔过这一跤,更是心灰意冷,一时想到功力不仅是“打个折扣”,几乎已丧失殆尽,一时又想到任其如何都不能同楚梦琳喜结连理,武功盖世也浑没趣味。今时今日,世间更有何事足惜?
思想愈发消极,逐渐自暴自弃起来。江冽尘也时刻关注着暗夜殒情形,倒不信血脉不畅便能使其武功尽失,想来还是心疾作祟。一边规范过一名教徒起手高度、出招方位,顺路走到暗夜殒身后,单指抵在他“肩井穴”中,暗夜殒蓦感一股真气涌入体内,不禁手臂交错,双掌外翻,“砰”的一声,丈余外一棵碗口粗的大树应声而倒。这内力仅骤起一瞬,随即消失无踪,心头掠过阵阵沮丧,悻然回身,道:“你……”顿了顿又道:“我……”想说的话全化为一声叹息,归於无形。
江冽尘微俯下身,低语道:“别作声,教主在后面看着,别叫他责你懈怠。”
暗夜殒一惊,也低声道:“演武场一直由你负责,他绝少亲至,今天怎地……”江冽尘道:“谁晓得老东西是哪根筋搭错,行大礼时我可没想让他出席高堂。”
暗夜殒听江冽尘面色如常的说出“行大礼”三字,倒似吉辰到时,真能按约与楚梦琳拜堂成亲一般,更觉摸不着头脑。心里另有微小动念,隐约猜到他是为照顾自己面子,故意将昨夜风波一笔勾销,权当从没发生过。但他要不做这唯一知情者,反闹得自己有苦无处诉。
江冽尘又道:“以‘追星式’配合练功,他瞧不出来的。”右臂斜晃,摆个起手式,暗夜殒心领神会,弹腿跃起,依着秘笈所载的套路,只将各招间搭足架子。他究竟习武根基深厚,每式间转接自然,看不出作假痕迹,但偷眼见教主走近,还是紧张得额头沁出冷汗。平日里想方设法,尽要在教主面前显摆功夫,此时却直盼着默默无闻,从没出过风头才好,或是索性变成个透明人。出神间双掌相交,忽感一道真气袭到,下意识的想运功抵御,又觉这力道并无恶意,似属渡气传功一类。
从旁唯见二人双臂间气流环绕,似在比拚内功。教主缓慢行到,陡然一掌拍在暗夜殒后心,暗夜殒大惊,以为事端败露,即要遭当场击毙,突听教主喝道:“冽尘,你不要撤手,本座来试试你的功夫。”紧接着雄浑霸道的内力如开闸洪水,排山倒海般灌了进来,竟是将自己内腑当做交汇渠道。即便二人运功时难於周转自如,也已将危险大半移到了他身上,免受反噬之险,而这一来,却要叫他承受双倍冲击,即令以往亦是绝难撑持,更别提此际内力全失,不死也得受重创。肺脏烧灼,五内如焚,想张口大叫,竟已剧痛失声。
再过一阵后,状况略有好转,一道真气似是牵引着另一道,在他四肢百骸间奔走冲撞,将窒滞的经脉尽数打通。顿感神清气爽,丹田中自然而然的升起内劲反击,江冽尘早悄然收去掌力,教主猝不及防,手掌被弹开寸许,内力逆袭,心口不由一闷。他却也不恼,喜道:“好得很啊!你的内功又有极大进益。”拍了拍暗夜殒肩膀,笑道:“殒儿还略逊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