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详查各人家底,探知沈世韵出身卑贱,却又恰是如今最得圣宠的妃子。若她仅在后宫独占鳌头,贞莹也不致如此愤怒,她偏又多管闲事,常越级干涉朝纲,皇上对她也是充分信任。贞莹在朝中原有些后台,但近来那些个世家交好的王爷因在早朝时与沈世韵一语不合,便经她罗列罪状,降位削封。众亲王心中不服,纷纷上书弹劾喊冤,沈世韵一手遮天,不待皇上过目,便将奏折全压了下去。背后势力一倒,贞莹更是孤掌难鸣,对沈世韵已直恨不得生啖其肉,一心要抓她的纰漏。岂知沈世韵布局总是滴水不漏,令人半点也奈何不得。
这一次吟雪宫忽然爆出惊天丑闻,贞莹只视为天赐良机,再也不肯放过,又不敢置信真有时来运转之幸,向丫鬟茵茵反覆确认。茵茵禀报道:“奴婢查得一清二楚,委实千真万确。”贞莹冷冷一笑,自语道:“皇天不负有心人,终於给本宫等到一雪前耻之机。沈世韵,这是你自寻死路,须怪不得我,本宫要趁此机会,将所有失去的一并夺回来。”
茵茵道:“恭祝娘娘得偿所愿。”贞莹一拂袖,冷笑道:“吩咐备轿,即刻前往吟雪宫,本宫这就登门拜访咱们伟大的韵妃妹妹。”
当下二人搭乘软呢小轿,浩浩荡荡的直奔吟雪宫去。到得近处,贞莹忽又改变主意,喝令侍卫停轿,只带上茵茵秘密潜出,偷偷从吟雪宫后门溜入。这一处长久废置,灌木丛生,遮掩得密密实实,而茵茵常奉贞莹之命暗中窥探,出入多时,途径反比吟雪宫内部之人更为详知。
方才钻入,贞莹因对地形不熟,不慎一脚踩进泥潭,沾了满靴污泥,一时不便抆拭,催着茵茵换过鞋穿,又带她悄悄掩近正殿,同是躲在殿侧的矮格子窗下。贞莹提指捅破窗纸,一眼凑上孔洞,茵茵也在旁探头探脑,却连一条细缝的空隙都捞不着。只好在原地四顾张望。
殿内情形果真令人浮想联翩,但见沈世韵与李亦杰在一张方桌旁相对而坐,桌上是一盘正杀得难解难分的棋局。李亦杰已被安排在吟雪宫住下,那原是一间空余柴房,胡为略做清扫后,权做得他的居所。每日刚到辰牌时分,沈世韵便差人来唤他前往下棋,直到得酉时方歇,同时在一旁几上摆了瓜果点心,温言软语的请他喝茶闲聊,再没摆过脸色。
似此过得多日,李亦杰已从大喜过望转为逐渐适应,他本以为自己惹恼了沈世韵,即使她顾念旧情不下杀手,也定会心里记恨,再不想见他的面。岂料幸福倏忽而至,不仅获准时常陪在她身边,且除地点稍有不同外,几已实现了同她退隐山林,长相厮守的心愿,这在从前是仅存於想象之中的美梦。他全未细想好运来由,只道是在此住了有段时间,日久生情,沈世韵终於念起他的好来。只是自己下棋水平实在太差,最初几局均是没等落下几个子,便已败了,担心沈世韵嫌他无趣,不搭理他,着实下了一番苦功。早想着下棋,晚也想着下棋,连睡觉发梦时都是下棋的情景,凡是有些名气的棋谱,则统统寻来参考。虽说本无天赋,但如此夜以继日的钻研,沈世韵又悉心教导,剑术僵滞不前,棋艺倒是突飞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