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莹泫然欲泣,双眼泪汪汪的看着福临,道:“皇上,臣妾知道您还在生我的气,但臣妾是当真不会画画,绝无当众给太后和皇上难堪的意思。否则怎地古训教人不可谎,但须得一句谎话,就要再个十句八句来给它遮掩,那幅画像其实是韵妃所绘,只因臣妾虚荣心作祟,这才将错就错,胡乱认了下来。”见福临表情仍是冷冷的没几分变化,却似添了些“意料之直的淡然。忽想:“他便是爱听人家夸沈世韵,比夸他本人还开心。我何不照此一试?反正只要骗他到了吟雪宫,亲眼见着那幅丑相,也不会再迷恋那个女人了。暂且几句违心话,又不会死。”於是改口道:“臣妾虽不愿承认,但对韵妃娘娘实是因嫉生妒,看她极具世间万般灵秀之气,尽显造物主所赋予一切神奇,简直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皇上宠她也是正常得很,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爱她而不是我。不过也只有您这等真命子,才配得起仙女下凡。况且臣妾又羡慕她画得一手好画,想向她讨教些技巧,可一看到那幅画像,就明白自己是永远及她不上的,因此动了歪心思,花言巧语将画骗到手,就来献给皇上。如今真悔不当初,原是想争些台面,却反而丢尽了脸,都是自作自受。韵妃娘娘比臣妾好上百倍、千倍,风头早已远盖弥甚,臣妾还有什么可瞎企盼的?”
她表面大加恭维,却仍是不愿从自己嘴里出夸奖沈世韵之言,不少语句暗含另一层深意,如“不食人间烟火”,即骂她是个妖精,“换做另一个男人”,指她背地里与李亦杰勾搭。“仙女下凡”指的则是自己。但福临思路哪像她这般迂回百折,自不会想到那许多,只当她诚心改过,脸色也缓和了几分,温言道:“既是如此,你当初怎不对朕明言?此事由朕处理,只当私下里互开玩笑,也没什么严重,何苦闹到太后面前,将事惹成了大事?”
贞莹哀声道:“臣妾时已骑虎难下,不敢出尔反尔,若再改口,只恐犯下欺君之罪,又怕给皇上讨厌。何况您提议时,臣妾不敢逞强,确是拒绝过的,可您又不准。”
福临听她得委屈,又好气又好笑,倒也不忍再骂她,道:“那算什么‘欺君之罪’了?你就是想得太复杂,不论哪一位爱妃多才多艺,都是令朕欣喜之事。另外朕花过一番大力才服太后,取消对你的处罚,一切到此为止,你今后时常引以为戒便是。”贞莹俯身道:“多谢皇上恩典。”
福临笑道:“别谢朕,要谢就谢韵儿吧。要是没有她的新作,先哄得太后气消了一半,朕也没那么容易得上话。”贞莹道:“是,臣妾与韵妃妹妹作比更是相形见绌,惭愧万分。不瞒皇上,臣妾已内疚得卧床数日不起,今方大病初愈,就急着往吟雪宫亲自道歉致谢,又担心诚意不足,想请皇上同去,替臣妾几句好话。”
福临道:“怎么,你生了病?哎,朕连日忙於向太后求情,委实不知,却不是跟你赌气,有意不来探望。你……现下感觉怎样?”
贞莹捅下这么大的篓子,百官看她必然失宠,人人懂得见风使舵,自无人再费心向皇上禀报弃妃诸般起居。贞莹觉出他关切出於真心,也觉自得,微笑道:“承皇上金口相询,什么病也好了。还要劳动皇上四方奔走,替臣妾收拾烂摊子,臣妾更是无地自容,但仍想当面求得韵妃妹妹谅解,才能解开这个心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