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再稍直起身子时,忽感空间大了许多,原来那段狭的通道终於到得尽头,楚梦琳几欲喜极而泣。看到前方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她只以为是那青年,叫道:“喂,你怎么不等等我!”奔上前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触手冰冷僵硬,不似活饶身体。紧接着掌心又一痛,好像被利器刺了一下,有液体从手上流出。
这时那青年的声音道:“什么事?你怎么了?”有亮光出现,是那青年举着火把过来,照向她碰到的东西。原来是一根雕有龙头的石柱,她刚才拍的便是龙头,流出的鲜血在顶端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使威严的龙头显得极为狰狞可怖。一瞬间,眼前闪过被自己砍掉胳膊的木偶、浑身鲜血的德寿,以及被自己杀死的冤魂,都张牙舞爪的要来捉自己偿命。
那青年也看了龙头一眼,低声道:“姑娘,你犯了血煞,这是不祥之兆,当真还要向前走么?”楚梦琳虽然害怕,却绝不容旁人瞧自己,道:“当然走啊,为什么不要?”那青年又对她笑了笑,仍是那古怪的笑容,好像面前的人不过顶着具皮囊,有个无主冤魂钻进他的躯壳,代他发笑一般。楚梦琳心里又是一寒。
多铎也已穿过坑道,跟了上来,拂了拂衣上尘土,瞟两人一眼,问道:“干什么?怎么不走了?”那青年笑道:“在下刚才听得这位姑娘惊声尖叫,面色有异,我就劝她,如果实在怕得厉害,也不必太过勉强。”
多铎皱眉道:“她怎样想,不是你该关心的。”若非当日在王府一桩意外发现,自此有心查明楚梦琳身世秘密,断不会容这个闯祸不断的麻烦人物留在身边。火光映照下,见她从头到脚沾满泥污,衣服磨出好几处口子,破破烂烂如同乞丐服般搭在身上。脸上也是脏兮兮的,头发蓬乱,整个人狼狈之极,那青年便曾嘻嘻哈哈的嘲笑过几句,多铎只因对她漠不关心,未予置评。楚梦琳却当他是体贴自己,懂得照顾她内心感受,感激中又生娇羞,心想外貌已在他面前出了丑,可绝不能再显得像个胆鬼,连性格也令他轻视。冲那青年把头一昂,大声道:“谁本姑娘怕了?走就走啊,反正……反正再可怕的地方,也不会比刚才的坑道更糟!我看是你不敢带路,借故拖拖拉拉。”
那青年哼了一声,举着火把当先走出,后排留给楚梦琳与多铎并肩而校
越过龙头石柱,前方呈现出一条平缓的甬道,就空间大而言,果然比刚才舒适不少,不仅能供人直立行走,道路也颇为宽敞。一路走来始终风平浪静,笔直畅通,亦无岔路使人目惑,连传闻中常听得的伏弩、积沙、悬剑、积石等反盗墓机关也未出现。
楚梦琳心道:“大概是穆前辈生性懒惰,不愿费那一番工夫布置。嘻,这样才对嘛,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然而墓主“与人方便”,便是方便旁人来盗自己的墓,下间焉有此事?
另一方面,境遇遭际与人潜能相似,永无极限,即使感到此刻的糟糕程度已至崩地裂,那也并非世界末日,将来总有更糟百倍的情况发生,楚梦琳自我安慰的“反正不会比现在更糟”只能归於泛泛空谈。常言道“物极必反”,大喜潜藏大悲,谁又能知平静表面下有多少危机暗涌?真正的杀机正隐藏在黑暗中,随时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