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绕开囚车,走到胡为面前,做了个揖,恭恭敬敬的道:“官兵大哥有礼了,草民程嘉华,这位是敝姑丈陈未尚陈老爷。我表妹失踪多日,姑丈心急如焚,多方打听了许久,才得到消息,绝不会错!那名人犯……虽然样子有些不同,可她确是我的表妹不假……”
又有好事者议论道:“开什么玩笑?那妖女是魔教的千金小姐,陈老爷却说是他女儿,难道他还成了魔教的教主?”胡为也冷笑道:“小伙子,看清楚了再说话,那哪里是你的表妹?”
程嘉华急道:“此事有些误会,如今我们也未能尽知,请官爷准许草民跟表妹说几句话,或能辨明详情……”胡为冷笑道:“这妖女是朝廷要犯,是你们说要见,就随随便便见得的么?你定要跟她拉亲戚,莫非是承认自己也是魔教乱党?”
程嘉华气往上冲,怒道:“简直岂有此理!你们到底是怎生办的案、治的罪?污指良民为匪,如此混淆黑白的狗官,我要到县府衙门去告你!”胡为摊了摊手,懒洋洋的道:“告呀,你尽管去告。不过我得提醒你,处斩妖女,是皇帝陛下的谕旨,小小县衙,吃了熊心豹子胆,安敢忤逆皇权?”
程嘉华心道:“这也是个理,现今为官者人人揽权谋私,即使真能碰到个清正廉明的好官,有心替我主持公道,也绝没可能改变皇上旨意。”这样一想,口气也就软了下来,道:“但她真的是无辜的!处死一个无罪之人,可不是挺没有道理么?”胡为道:“无辜的人多了,当初清兵铁蹄入关,屠城数日,不知杀了多少无罪之人,可挺有道理么?”
程嘉华叫道:“好哇,你这么说,便是承认效忠之主是个胡乱屠戮的暴君?”胡为口舌一滞,眼前围观者众多,万一这话传到朝中,皇帝多疑,即便不受杀头重责,也难免有心怀不满之嫌,那么图谋不轨也顺理成章。他表面装作蛮横,心中已自胆怯,故意找茬,道:“你不遵剃头令,就是藐视皇威!”
程嘉华冷冷的道:“如此官逼民反,真令人忍无可忍。”胡为正急於岔开话题,抓住他一个“反”字,道:“你敢造反?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程嘉华拂袖怒道:“反就反了!别以为陈家是软柿子好捏,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大不了拚个鱼死破,一起上!”挥手招呼家丁,胡为也指挥着几路官兵进攻。
程嘉华是富家公子,曾练过些拳脚功夫防身,但他养尊处优,吃不了苦,所学都极为粗浅,家中武师陪同练习时,害怕失手弄伤了他,均曾多加容让,因此程嘉华实战经验稀缺,却尚沾沾自喜。而陈未尚更不必说,出身香门第,凭借做生意发家致富,对武功一窍不通,在拥挤中被推推搡搡,处境堪忧。
程嘉华担心官兵伤了姑丈,几个起落跃到陈未尚身前,替他架开袭来拳脚,武艺原就有限,又顾此失彼,很快就捉襟见肘,要求自保已属不易,更别说靠近囚车。陈府家丁被接连制服,程嘉华腿上也挨了一闷棍,痛得向前一个踉跄,立时有官兵抢上抵住他腿弯,另两人分从左右揪住胳膊,扭到背后,推出手掌抵住他肩胛。
胡为心道:“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须知三人成虎,照这般趋势,真正的楚梦琳也能被当做陈香香。魔教反贼得到消息,更不会再上当,可不能放任陈家人再闹将下去!”放大了喉咙道:“大家都听到了,这小子已亲口招认,他是魔教乱党,罪无可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