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崆峒掌门处处算计,争斗了一生,最后只落得个陈屍荒野的下场,虽然自己对他素无善感,却也相识许久,斗智斗勇,看他被气得吹胡子瞪眼,真叫乐趣无穷。手机端 而今惨死,有大半关系是为了自己,心里愈发苦涩,既为他,也为野心无极的父亲。
她并不想自己的亲人做无上尊主,人外有人,此时便是武功再高,将来碰到更强的高手,怕也是难以抵挡。得权失势,不过是那么一回事,不解他为何总是看不开。她作为女儿,却是更愿陪在父亲身边,给他颐养天年,安享天伦,但这简单心愿却是终生难以实现。
甩甩头赶走了胡思乱想,面朝东方,喃喃道:“爹爹,女儿不孝,惹您动怒了。今生今世,终究走上了与您背离的道路。您的殷勤培育,女儿牢记在心,不敢或忘,唯有来世再报。”说完垂眉低首,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响头。吸了吸鼻子,续道:“您宏图远大,女儿恭祝爹爹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威震四海,永世长存!”说完又埋首磕头。
她此时说话虽俱带哭腔,诚心祷祝时却全无颤音,然而听来仍令人倍感凄楚。第三次抬起头时,哀声道:“缘分已尽,女儿……拜辞爹爹!”极慢的磕下头,泪水更是难抑。她往常即是行礼叩拜,心里也常常不服,暗自顶嘴,如今还是头一回如此顺服。扎萨克图若是泉下有灵,也不知能否原谅这个“逆女”。
楚梦琳僵硬的挪动膝盖,朝向北方,了望着假想中的皇城,道:“殒哥哥,百年以后,没有谁对不起谁。你选择归降朝廷,一定有你的道理,我……我不怪你。只是这样一来,爹爹身边的帮手就更少了……”提起酒壶,拔开软塞,凑到嘴边喝了一大口,接着又将壶嘴朝下,在面前土地上来回摆动,挥洒下一股细流般的酒水,地面拖开了一道暗湿痕迹。
楚梦琳向后仰靠,背部倚着树干,双腿收起跪立姿势,扬起视线看向远方,叹道:“江冽尘……呵,你这臭小子,今后再也不会有人在你身边捣蛋了,你该开心了吧?既然要讨爹爹的好,你就好好待他,替我一尽孝心,多谢你了……他早已视你为义子,将来传位与你,还不是板上钉钉的事?我未见能亲观你继位,先说一声恭喜了。”闭上眼睛,想到十余年来同他争争斗斗,现今想来只是荒唐无谓。
脑中又浮现出李亦杰耿直的面容,低语道:“李大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做人应懂得惜福,那沈世韵确与你无缘,你为何只执迷於虚幻泡影,却忽略身边触手可及的幸福?哎,原也怪不得你,这本是世俗通病。繁音乱眼,诱人欲醉。可你有时太死脑筋,处事还是别过於较真的好。”
想到南宫雪的故作坚强,叹道:“雪儿姊姊,我一直觉得你和李大哥才是一对,男人都爱逞强,咱们女孩子也该表现得柔弱些,给他们充英雄的机会啊……假如任何事都先考虑周到,人家反而不懂得疼惜你……也不知孟师父能否大发善心,赦免你的‘无过之罪’。让一个韶龄女子待在绝崖之巅,面壁终生,实在残忍了些。人生最可宝贵的便是自由,权位名望都是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浮华。可惜身临乱世,往往不由支配……若将我换做是你,或许还宁愿死了的好。”如此对比,似乎自己倒成了有福之人,苍凉苦笑。
接着想到陆黔,与他一路玩骂嬉闹,骑在他的脖子上,挥动着藤条,让他给自己当马骑,这些美好回忆已经隔了很远、很远,当真是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