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殒眼望半边天空尽被火光映红,脸上现出些凄苦神色,想起了当年江冽尘火烧无影山庄的情形。实虚场景已然模糊,喃喃道:“够狠的啊……你真能下得了手?”想到沈世韵称江冽尘所求不得,由爱生恨,故意陷害楚梦琳,六年间总在反覆思量,虽对玄霜说早已释怀,但深心还是存有一半怀疑。
程嘉华道:“要成就传世伟业,理应不受任何情感羁绊。什么亲情、友情、爱情,全是拦路石,在权益面前,统统都得让道!”暗夜殒脑中一震,沉声道:“说什么?你在讽刺我?”
陆黔心中一喜,暗想:“臭小子邀功心切,马屁拍到了马脚上,我看你怎么收场?暗夜殒爱煞了楚梦琳,为她连命都可以不要,饱尝情爱之苦,你现在跟他说这种话,不是讽刺又是什么?”
程嘉华头脑灵活,道:“小人的意思是说,还属殒大王最了不起。旁人是因情势所迫,不得不加以取舍,但您却做得到两手不误,江山美人尽拥在怀。”暗夜殒心中苦涩,道:“算了。你很好,作风够狠,像我。这就走吧。”抬步绕开众匪,快速前行。程嘉华连忙追上,在他身边搀扶着,喜道:“依殒大王尊意,是同意收下小人为徒了?”
暗夜殒冷冷道:“即使出自我亲口所言,别人想要转述,也须得做到一字不差。但我没有说过的,不允许私自揣摩编造。”程嘉华道:“是,小人遵命。”
暗夜殒道:“实话跟你说了,在我面前卑躬屈膝、曲意逢迎之人,我一概不屑入眼。人不可无傲骨,如果首先将自己定位为奴才,谨小慎微,行事全看主子的脸色,谁还能瞧得起你?人生而无高低贵贱之分,此中差别,都是你们甘愿造成的!现今局势即是弱肉强食,要想赢得尊重,就该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因此身为弱者,根本无需乞讨公平。”
程嘉华习惯性的刚要应声,总算及时忍住,将鸡啄米般的颔首改为重重一点头,道:“嗯,有理,我明白了!”
陆黔望着火苗攀到了房檐,阵阵热浪扑面而来,再想救火也已不及,用力跺一下脚,从包围上的火圈中闪出,叫道:“各位兄弟,你们誓死忠於青天寨,虽然并非是对我忠心,但我陆黔在此,还是要向各位道谢。我只说几句话,程嘉华是寨中叛徒,可有一件事他说对了,好男儿身死疆场,马革裹屍,确是死得其所。但在此地糊涂送掉性命,又有何益?如果求死能够保住青天寨,不消多说,我也拿刀陪你们抹脖子!像姬长老这般当众自尽,我承认他死得壮烈,你们也得承认,他死得不值。这世上什么东西最宝贵?还不是自己的性命?人死万事皆空,还谈什么守护理念?你们可以说我贪生怕死,不错,我是想活着,活着才能拥有希望,拥有梦想!尽管我如今受尽唾弃,仍劝各位好自为之,你们死后一了百了,却不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白发人送黑发人,该是怎样的凄惨?咱们起义,不就是为了亲戚朋友,乃至全天下苍生过上好日子?难道只是为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