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婵推辞,谭小霜却让她一定要收下。
两人始终僵持不下,最后谭小霜眼眶倏地一红,泪水盈在眼底,要落不落,惹人怜惜地说:“裴娘子,我与你实话实说吧,我确实想要道歉,可也存了交好你的心思,想请你替我向裴将军美言几句。”
裴婵一怔,“什么?”
谭小霜捏着帕子,在眼底轻拭,柔柔弱弱地哭道:“商户人家,本就是末流,我一直担心我父兄不在意我是否幸福,用我的婚事巴结达官显贵。如今我险些被拐,便是未宣扬开来,在我家里也成了不值钱的,先前还想让我、让我勾引裴将军……”
“什么?!”裴婵根本不知道这一茬,俏脸生怒,“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谭小霜手一紧,复又哀哀戚戚地哭得更厉害,然而哭声却没影响她清晰的吐字,引人同情道:“裴将军说愿意为我做媒,我心里感激不尽,可寻常人家,我父兄定是看不中的,但裴将军家的兄弟不同,所以我才不顾女儿家的羞耻,主动与裴将军说了那样不害臊的话。”
“裴娘子,你就收下吧,只求你替我跟裴将军说几句情,我后半辈子都感激裴将军和裴娘子的恩情。”
单纯的裴婵哪应付得了谭小霜的哭诉,忙道:“谭娘子,你别哭啊,我阿兄本就让我与你开门见山地说清楚,你且先听一听,可好?”
谭小霜哭声变小,一边抽噎一边抬头,泪眼朦胧地看她,“裴、裴娘子,请说。”
“我阿兄让我与你说,我们裴家的教养不错,不过我家四郎不喜读书,没有功名,日后是要留在晋州生活的,谭小娘子要先想清楚是否愿意离京远嫁。”
“其二,我们裴家的规矩应是跟你家中不同。裴家祖居南望村,只有四房,而四郎所在的三房人丁最多,但这一辈儿也只有两个男丁。长辈们还算明礼,不过难免有些矛盾,且多出身寻常,你可能会受不了。”
“其三,裴氏族人皆要以族中为重,不可肆意妄为,无论是谁,坑害拖累裴家便会被逐出族去。”
“裴家的教养,男人皆靠自身立足於世,谭小娘子若真嫁到裴家,无论多丰厚的嫁妆,裴家也不会觊觎。但有一点,裴氏族人,尤其是男丁,族中倾尽全力培养,亦要回报族中一二。”
“我阿兄回乡后便为族中添了族田,四郎将来也要回馈,不过视能力而定,不必比照我阿兄。”
裴婵一口气儿说完,末了道:“这些,谭娘子都想好,这门婚事才做得。”
谭小霜从她开始说,泪便渐渐止了,认真听认真想,嘴唇都咬得泛白。
裴婵见她不哭了,阿兄交代的话也都传达到,心里忍不住泛起雀跃,由内而外散发出高兴,“你慢慢想,过些日子我阿兄的婚礼完成,我会请你过来做客,到时再告诉我便是。”
傍晚,裴君独自带着几条小鱼回府,吩咐厨房将裴司的心意炖了,又让宋管家替裴司收拾东西送去春山居士的风庐,然后才来到后院。
老郭氏和裴婵将今日见谭家人交谈的内容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
而后,裴婵问:“阿兄,谭娘子可怜极了,这婚事,会成吗?”
“你就瞧见她可怜了,寻常人家的娘子,哪会跑到外男面前说婚事?”老郭氏的话中表现出她的喜恶,“一看就不像是个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