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次金吾卫和京兆府差役出现在坊内办差,基本各家没事的人全都在, 还有不少百姓出来围观, 东一嘴西一嘴, 有时好像比正在查录的主人家还清楚他们家的事情一样。
这种情况, 好处便是有人想隐瞒也隐瞒不了,坏处便是,容易误导继而影响办差效率。
裴君不知道旁的金吾卫当差时具体如何,但她出现在坊间之后,百姓总是会越来越多, 若非每当这时百姓们会变得格外配合, 她都想将自己剔除办差的行列了。
而且百姓见她见得多了, 便不像一开始那样稀奇, 裴君觉得,时日久了, 京城的百姓兴许就会习惯她出没,这也是她这依旧坚持亲力亲为的一大原因。
这一户人家全都登记完,裴君便领着三人往下一户去, 而那户正是曹申派人跟踪时发现的几个女子的居所。
罗康裕上前敲门, 鲁阳和宋干站在围墙边满脸嫌弃地抖身上的灰。
这时,不远处围观的百姓里,忽然传出一个中年女声,声音里满是厌恶道:“裴将军,这家的女人脏死了, 您进去会脏脚的。”
恰巧宅门打开,一个三十来岁衣着朴素的女子出现在门内,听到这句话,一脸的麻木冷漠。而她身后,也有四个女子,有的与她神情差不多,有的则是悲愤欲绝。
罗康裕站在门前,一时间迈脚也不是,不迈也不是。鲁阳和宋干则是向人群看去,只是根本瞧不出方才说话的人是哪个。
裴君神色自如,对三人斥道:“愣着作甚,赶紧干活。”
三人对视一眼,不敢违抗,闷声做事。
百姓中间还在窸窸窣窣地议论,有人用“妓子”这样的词对宅子内的女人指指点点;有人煞有介事地说看见她们跟哪个男人走得近,间或暧昧地笑;有人想要为她们辩解一句,很快便被打成“恩客”或是“同伙”……
这些日子走访在百姓间,已经不止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身材凹凸有致、描眉打扮的女子便是“不安於室”;贫穷的少年家里不能有任何除贫穷以外的东西,否则便是“偷鸡摸狗”了;还有些人什么都没做,便要被指责“晦气”……
口舌之中分明没有刀,却能伤人至遍体鳞伤。
裴君提刀不疾不徐地走到台阶上,随后面向围观的百姓们。
她的视线压迫十足,划过哪个方向,那里的百姓们便纷纷噤声,不敢便随便议论。
街上终於安静下来,门外的裴君等人便能听到里头罗康裕和那女子问答的声音——
罗康裕:“籍册记录,房契的名字是郭月荷,是你吗?家中共几口人?她们都是什么人?”
“回大人,是我,家里共五口,就是我们姊妹五个,我们住在一起作伴。”
罗康裕:“原先是奴籍?在何处当差?”
“回大人,我们原先都是金风玉露楼做洒扫的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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