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涟一声不吭地受下,“儿子知错。”
又是一藤条落下,“错在何处?”
“……”谢涟沉默片刻,言道,“儿子错在优柔寡断。”
他如今已经想明白了,可是为时已晚。
谢尚书一下一下地抽下去,但其实怒意在第一下抽下去之时,已经散去些许,这个儿子若是一经事便一蹶不振,才教人失望。
但做错事就是做错事,还是於谢家十分不利的错事,惩罚必然不能减少,教训的话依然要说。
“皆是儿女情长,你连信国公府的鲁肇都不如。”谢尚书手下力道丝毫不减弱,唯一的宽容便是没让谢涟袒露半身挨打,“更别说那裴将军。”
“一样是大邺年轻一辈儿的佼佼者,你能力无需怀疑,但论起心性,谢涟,你尚且逊色。”
世家与勳贵的龃龉根深日久,可彼此面儿上的体面皆给的足,那种撕破脸的激烈冲突,才像是稀有之物,越是拥有权力,越是装得友善。
就是如此虚伪。
若说京城这一波水何时从一阵阵涟漪变成石子“咚咚”落下,大概是从大邺军凯旋而归开始。
谢尚书说谢涟是“佼佼者”之一,不是一个父亲的自夸,而是实话实说,且这话甚至算得上谦虚。
莫看信国公因为儿子陷於一个医女而屡有争执,然而每每提起鲁肇,表面不满实则隐含骄傲,全赖於鲁肇已经有本事自立门户,有本事与他分庭抗礼。
再说裴君,一己之力撑起裴氏门楣,真正的寒门贵子。
上一个这般风头无两的还是颜相,但他走至大邺权力高处,已是不惑之年,裴君才多大,寻常都能称一句“毛头小子”的年纪。
京里很多人不喜她搅乱多年来相对稳固的局势,也有很多人恨裴君不是生在他们家。
广陵谢氏的公子谢涟,也是许多人家难求的好儿郎,世家之中,风头无出其右,他是广陵谢氏的骄傲。
但他比起战场上回来的铁血儿郎,就像是温室里精心培育的宝物,散发着耀眼的光泽,打磨、镶嵌,用最柔软的绸缎包裹,让人不自居地小心对待。
可人立於世,怎么可能永远活在温室之中,那样的幸运,与谢家这样的人家,便是不幸。
好在谢涟的磨难早早来了,好在他确实是谢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子孙,好在……裴君明晃晃地昭告,她有意图。
“你是谢家下一代的家主,做都做了,没能拎清担起,还主动送把柄去旁人手上,便是最大的错处。”
说着,谢家主高高抬起手臂,重重落下,比先前每一下都重,谢涟的背脊直接出现一道血印。
谢涟闷哼一声,跪着的身体却动都没动一下,父亲的责打全盘接受下来。
“啪!”
“谢家历经数代,王朝变更都经历过,瞻前顾后!畏首畏尾!”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