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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晚些,四公主、三郎赶到,罗康裕也带着两个女儿到裴府来。

阿酒代裴君转达,让他们照顾好孩子,也不必带着孩子到老太太面前侍疾,若是老太太醒了想要见孩子们,再过来。

晚间,整个屋内寂静无声,裴君召了那个侍女进来问话。

侍女受老夫人叮嘱,瞒下一部分事,只将这些时日老夫人装睡告知裴君:“老夫人心疼将军,又觉得她生病拖累将军,总说她在屋子里什么都不知道,心里难受,教奴婢去外头打听将军的事儿,告诉她。”

“奴婢打听到您近来出京有些艰难,本不想禀报给老夫人,可府里氛围也有些奇怪,老夫人察觉,逼问奴婢,奴婢看老夫人捂着胸口呼痛,一时不忍就如实说了……”

侍女磕头,自责不已,“将军,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帮老夫人隐瞒,您责罚奴婢吧。”

裴君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无力地挥挥手,“你下去吧。”

侍女咬住嘴唇,含着泪愧疚地看着床榻上的老人。

她自打老太太进京便伺候老太太,裴婵知道她们的尽心,替裴君说完她没说的话,“这事儿不怪你,先下去吧,好好做事,这个时候府里更不能乱。”

侍女遵命,一边抹泪一边恭敬地退下。

老郭氏为了不教裴君愧疚,这一口气儿生生吊住,可裴君瞧着祖母这般模样,又有些不忍。

老太太这一生全都为了儿孙而活,裴君哪能忍心看祖母为了她连最后的生死都要受尽煎熬才解脱,便又一次说了谎话。

“祖母,我丁忧,我回晋州为您守孝三年。”

她这话一说出来,裴婵便伏在床榻上泣不成声。

而床榻上,老郭氏干枯的手指微微动了动,良久,方才艰难地睁开眼睛,一双浑浊的眼睛几乎已经看不清东西,仍旧费力地望向裴君的方向,艰难地张嘴。

裴君立即凑过去,耳朵凑在祖母嘴边,“祖母,您说,孙儿听着呢。”

“大、大郎,好、好地,和七娘,好、好地,只要你们好好地……”

裴君点头,右手拉过裴婵的手,两人一同挤在老太太近前,保证:“是,我和妹妹一定会好,您放心。”

裴婵悲不自胜,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只重重地点头。

老郭氏又张了张嘴。

裴君忙又凑过去。

“大郎……”老郭氏气音几若无声,神色恍惚,“替我、替我……向你母亲……道一声谢,再……再道一声歉……”

她说完,便无力地阖上眼。

“祖母——”裴婵扑到老太太身上,悲痛欲绝。

祖孙二人相依为命十几年,及至裴君回来,才有了别的依靠,裴婵对祖母的感情极深,甚至远超生母、兄长。

那一声悲鸣过后,她痛哭流涕,几欲昏厥。

裴君相较於妹妹的痛哭,安静极了,只是额头贴在祖母的手背上,掩面伏在床榻上,若非肩膀微小的颤动,就像是睡着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