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抬眼,随即认真道:“我不需要嗣子,日后裴家也不必过继孩子给我,劳烦大伯交代下去。”
裴大伯欲言又止,看向其他人。然众人皆知他们做不得裴君的主,也不愿意做恶人,纷纷垂头,裴大伯只得长长地叹了一声,罢口。
他们说话时,旁人全都避开不打扰,说完话,裴君送叔伯族弟去休息,一出了灵棚便瞧见三郎垂头丧气地在墙角踢石头。
裴君叫他:“三郎,过来拜见族中长辈。”
三郎倏地抬头,小跑几步,又慢下来,规规矩矩十分有礼地行至众人跟前,按照父亲的介绍,一一拜见。
裴大伯等人几年来头一次见到三郎,因着他的身份,心里难免有些隔阂,不过碍於裴君,并没有表现出来。
而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三郎看起来确实灵慧,且相貌极出众,若是长成,必定是极出众的郎君。
只是可惜啊……不是裴家的种……
裴君并不管他们如何感叹,送走众人,便带着三郎重新回灵棚,为老太太守灵。
裴君除开那日的温声轻哄,之后都跟从前一般对待三郎,并无任何变化,就像是从始至终没有过身世这出事儿似的。
但三郎自从知道身世之后,还是畏缩了不少,看人时总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尤其是对裴君。
他最骄傲便是有一个战神爹爹,自小濡慕裴君,太过在乎,是以无论如何无法轻易迈过去。
裴君伸手,揉揉三郎的头,提出考较他诗文。
三郎一下子紧张,整个人绷紧,眼巴巴地盯着她。
裴君丝毫没有软化,初时还按照三郎的进度提问,慢慢便有些偏离,问得越来越深越来越难,几乎要把小孩子问哭。
三郎想了半天也回答不上,瘪嘴,绷住了没掉眼泪,但一张脸已经哭丧起来。
裴君板下脸,刻意作出冷酷的模样,“你就是太闲了,明日开始,便继续跟你的先生读书,武艺也要跟上。”
三郎委屈巴巴地点头,垂着头抹眼睛。
裴君为祖母守灵,许多公务都搬到了灵前处理,如今裴家族人来京奔丧,裴大伯强烈要求众人替换着守灵,她这才空出些时间在暖和的书房办公。
请求丁忧的折子依旧日日送进宫,明帝在朝堂上透出一丝口风,似是要夺情,留裴君在任,免除其卸职回乡守孝。
燕王秦珣成婚便是已经决定放下过往,但他对裴君仍然有些不忍,不希望她这样的人陷进尔虞我诈之中,终有一日,悔不当初,便在夺情旨意下达之前,入了宫。
“你说……”明帝的神情意味不明,反问燕王,“你请求朕准允裴卿丁忧回乡?”
燕王跪在御前,沉声应道:“是……”
“父皇容禀,裴君征战七年,沉屙无数,这几年在京中任职亦是兢兢业业,如今京中流言颇多,甚至对她多有诋毁,未免功臣寒心,不如暂时允其归乡守孝,日后再召入京中继续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