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2章 应龙屠龙，太素屠应龙

大荒煞气弥漫，挥之不去的浓雾之中，一道金光身影漫步前行。

第二次降临大荒，太素再看此地，眼中的世界截然不同。

今时今日的他，修为更强，眼界更为开阔，最重要的是，肚子里有东西，不再是只会捋起袖子干架的莽夫。

“煞气之中有妖族血脉之源，混沌一片，无法形成有效的传承，但经过不周山脉的过滤，会对外界妖族血脉造成潜移默化的影响。”

太素喃喃自语道：“如此一来，纵然有数次天地大劫，妖族始终可以传承血脉，而不是在大劫中葬送了未来。”

问题来了。

天地闸门似乎在抗拒煞气，截流大荒之内，使妖族的传承无法向外延续。

为什么？

如此矛盾的做法令太素深为不解，若非天地闸门从中作梗，万妖国的妖族血脉肯定会更加强势，而不是被人族压得抬不起头。

“是因为凶兽全无理智，只知贪食吞吃，一旦泛滥，反而会对原本的妖族造成灭顶之灾吗？”

太素推测其中缘由，确有几分道理，可从长远的角度出发，这个推论并不成立。

诚然，现在的妖族已经形成了气候，血脉传承有度，建立了基本的政权和文明，一旦推力过大，整个妖族秩序都会分崩离析。

可凶兽作为妖族的血脉来源，大肆繁衍之下，妖族的血脉可遍布天下，夺走人族的生存空间也未尝不可。

经过数万年，数十万年的演化，凶兽褪去野性无知，找回血脉中的理智，便可重新建立妖族的秩序和文明。

到那时，天下除了妖族，再无人族栖息的土壤。

“所以天地闸门究竟在阻挡什么，不让妖族彻底融入天地，拒绝成为天地的主人，这么做对妖族有什么好处？”

太素眉头紧皱，想不通，受困於手头线索，实在无法理解前辈们的考量。

片刻后，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

世界很大，埋葬着无数的秘密，如此精彩纷呈的天地，充满未知数的天地，才是他期待的天地。

“有意思，在孤之前，是否有人已经窥探到了天地至理？”

“那些老古董在哪，为什么要躲藏起来，就是他们之中的一个创造了孤吗？”

“桀桀桀桀————”

“好好藏着，最好不要被孤找到！！”

太素在煞气中溜达了一个月，未曾寻得弃离经的水晶墙壁，心下烦躁，怒不可遏：“一个脱胎於死物的僵屍，竟然能躲开孤的探查，他身上是不是也藏着什么秘密，他又是谁的造物？”

“天帝……”

“大天尊吗？”

忆起老哥口中的天帝之墓，太素非常确信，那个名叫弃离经的不朽剑主，就是脱胎於大天尊肉身的僵屍，在无尽的岁月之中，受煞气影响诞生新的灵智。

“可惜了，明明是个不错的对手。”

无处寻得，太素不再强求，尚未到对方出世的时间，继续找下去也只能做无用功。

他振翅而起，换了个方向，一路向北朝着大荒尽头飞去。

大荒尽头，极北之地，浓烈的煞气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则是无限的冰冷。

万万里冻土一望无际，曾经的神境，位於灵土之上的妖族上界，此刻因缺失了四位存在，彻底凋零了下来。

鲲鹏。

金乌。

凤凰。

烛龙。

天命唯一，至高永恒。

四大妖神创造了属於妖族的灵土，并在灵土之上，造就了妖族的上界神境。

呃，主要是凤凰出力，责任心最重，也最具领袖魅力，可算四大妖神的带头大哥。

鲲鹏、烛龙负责看热闹、瞎吆喝，偶尔搭把手，顺便帮凤凰赶走三足金乌。

三足金乌……

摆事实讲道理，他的贡献还在鲲鹏、烛龙之上，没有他不厌其烦、始终如一地捣乱，灵土神境不会在一次次创生和毁灭中变得无比坚固。

神境为四大妖神居住之所，他们身处其中，灵土和神境才有星空、太阳、阴阳五行、白天黑夜等最基本的概念。

没了四大妖神，除了寒冷就只剩下寒冷。

太素抵达神境，神念横扫，寻找此地的神灵。

一无所获。

有生命存在的迹象，因为无尽的冰寒彻底陷入沉睡。

计蒙、毕方、赤螭、鸣蛇、胜遇、猲狙、猼訑……

这些长埋於岁月长河的存在，似乎在等待什么，等待着一个将他们唤醒的存在。

“没错，就是孤！”

太素胸膛一挺，明妖不说暗话，能唤醒这些大妖的存在，除了他再无其他。

一语落下，三足金乌冲霄而起，化作金光璀璨的大日，磅礴威压横扫神境，接触一个个深埋冰原的冷漠肉身，唤醒他们因长眠而失去自我的意志。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金乌横空九个昼夜，发光发热到了极致，也没能敲醒沉睡的灵魂。

太素脸色铁青落地，岂有此理，妖怪们等待的太阳居然不是他。

堂堂万妖之皇，一拳一个灰飞烟灭，哪能受得了这种委屈。转念一想，连他都无法唤醒，这些妖怪注定睡死梦中，一个都醒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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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关键之处，太素心头不快一扫而空，化身的大日横冲直撞，於天涯海角之间，见得一座冰封行宫。

宫殿无甚特异之处，主打一个高大醒目，似是提醒所有人，此间居住着世上身份最为显赫的存在。

“没错，就是孤！”

太素脸色一沉，明妖不说暗话，这座奇观过於显眼，分明是在挑衅他。

堂堂万妖之皇，什么都要最好的，哪能受得了这种委屈，决定返回万妖国就开始兴建奇观，誓要把眼前这座破庙比下去。

他大步走入其中，一步落下，金光火焰奔涌席卷，漫天焚烧，蒸发万载寒冰的同时，一个故意不小心把宫殿也点燃了。

可以理解，水火无情，哪怕是三足金乌，偶尔也有管不住太阳真火的时候。

腾腾烈焰之间，一座金色大锺浮现，由虚化实，感应太阳真火而来。

金锺大气磅礴，上刻九条金乌焚天煮海，天地万物一个没有，除了腿就是腿。

“感谢大自然的馈赠，此物与孤有缘，今日物归原主，可喜可贺！”

太素身化三足金乌，振翅突破重重金光屏障，三爪扣住金锺，欲要炼化宝物为己用。

先天灵宝有灵，感应太阳真火现身，以为是曾经的主人来寻，见得物是人非，意兴阑珊，自化金光散去太素留在她体内的东西。

一声锺鸣，宛若开天辟地，搅碎周身空间，於虚空之中无限放大。

“有个性，孤就喜欢你这样的。”

太素爽朗一笑，三足金乌羽翼飙涨，祭起法天象地的大神通，拖拽重若万钧的金锺冲出虚空，朝着寒冻天幕直飞而去。

无尽冰寒之中，天地一色，彻骨心寒。

金锺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锺鸣不断，每被太素带高三丈，自身便沉重三倍。

“区区死物，怎敢在孤面前嚣张跋扈！”

三足金乌振翅长鸣，祭起天无二日大神通，狂暴意志倾轧而下，一瞬填满整个金锺。

无数岁月的空虚在眨眼间填满，金锺震鸣抖动，最后一丝反抗也被煌煌大日的灼热冲刷一空，彻底变成太素的形状，在这一刻忘记曾经的主人。

金光收敛，唯有大日横於天幕。

太素手持金锺，不喜原主烙印，挥手在金锺上一抹，散去其上九日横空。

光溜溜的锺面毫无霸气可言，想了想，将自己英武霸气的三条腿身形刻上。

“九为极数，升而为一，我即唯一，这才是正理。”

望着锺面上振翅昂首的三足金乌形象，太素满意点点头，无视金锺的自我介绍，自说自话道：“妖皇锺，好名字，果然是孤命中注定的宝贝。”

出门捡到宝物，太素心情大好，一口将其吞下，大日契合金锺，一世无敌的修为再次飙涨。

他仰天狂啸一声，身化大日，尝试着再次唤醒沉睡的众妖。

依旧没什么卵用。

“冥顽不灵，活该尔等睡死在此地。”

太素冷脸离去，今天对他爱答不理，以后定叫他们高攀不起，妖皇有令，开除这些妖物的妖籍，以后的万妖国没他们的位置。

————

大夏。

昆仑山脉，祖龙国都，人族圣朝之地。

当代姬皇於御书房久坐无言，分封各地的姬姓王族一个个断了联系，派出去调查的大乘期族人也一去不回。

要情报没情报，要联络没人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国都与世隔绝，他这个人皇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姬皇苦笑摇头，拾取一封放在案台上月余的奏折，低头看了起来。

姬皇是个白胡子老者，双目枯黄，身躯佝偻干瘦，这种征兆是典型的寿元将尽，命不久矣。

“妖族，气运金龙……”

“万妖国，一帝八王……”

“妖皇太素，实力深不可测。”

这不是姬皇第一次浏览这份奏折，次数之多，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每看一遍，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便加深一层。

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大夏当真要亡了不成？”

世间没有永恒的帝国，生灭轮回才是永恒不变的道理，大夏会亡，姬皇深知这一点。纵有无数人族高手坐镇，神通也敌不过天意如刀，更敌不过那人心难测。

只不过，姬皇不想做亡国之君，不想让祖辈的传承断送在自己手中。

而且大夏就是人族，大夏的覆灭，意味着人族失去自己的气运金龙，此时妖族已有崛起之相。

“国运不能断，至少现在不能！”

姬皇深吸一口气，浑浊双目跳动金光气焰，磅礴龙气一扫阴霾，疲於政事的心身一瞬挺拔起来。

“大夏不能倒，孤更不能倒，气运金龙，最后再助孤一臂之力吧！”

喃喃自语之中，干瘦身躯膨胀强壮，返老还童变作青年模样，黑色双眸深邃，俊逸五官中透出文雅飘逸，配上身上的皇袍，又多了几分威严霸道。

一代明主的形象跃然於纸上。

金光透过昆仑山巅，一路延绵而下，自高处俯瞰，横贯东西的昆仑山脉宛若一条金龙，随时都能腾飞而起。

大夏即人族，整个人族的气运金龙加上三大祖龙灵脉之一的昆仑山脉，金光气运之强何等恐怖。

相较之下，新生的万妖国气运金龙就是一条小泥鳅。

一声龙吟响彻天地，姬皇持剑立於昆仑山巅，神念一瞬万里。

两道金光亮起，好似画龙点睛，使得气运金龙更加栩栩如生。

人王剑。

人王鼎。

承载大夏气运金龙，人族至宝，传承万载千秋，身负无边功德，亦是人族作为天地主角的象征之一。

“人皇当世，凡有覆灭大夏者，皆窃国可诛之辈，孤於此地持人王剑静候。”

洪音传遍天下，大夏各地皆有耳闻，修为至大乘期，只觉姬皇近在身侧，透彻骨髓的寒意仿佛人王剑悬於头顶。

与此同时，应龙静坐於三十六重天门之巅。

大日横空，对应天书所化的造化轮盘，天命加身，气势达到了此生极点。

三十六重天门下方，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人并排而立，仰望大日和轮盘，眼神格外复杂。

除了恭敬和崇拜，亦有几分贪欲，渴望有朝一日取而代之。

四灵后方，超过五百位完美仙人立於云海，他们没有成为应龙的野望，直面大日和轮盘的威压，一个个屏气凝神，发自内心选择臣服。

三十六重天门的完美仙人，包括四灵在内，都由应龙一手调教而成。

以守墓人的便利，大开秘境方便之门，得上古时期传承，并作先天、元始两道灵炁，在人间打造了这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仙人大军。

大夏亦有类似传承，不乏完美级别的仙人，但比起应龙代天行事的便利，终究差距甚远。

“青龙，听说你手下的星宿折损万妖国，这次又损失了三个厉害帮手。”

白虎看热闹不嫌事大：“怎么，你没去给他们报仇雪恨吗？”

“你若想去，自去便是，何必在此狺狺狂吠，平白落了吾等四灵的身份。”

青龙冷哼一声，妖皇太素得气运金龙，身份地位乃至修为都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他没有做好万全准备，自然不会过去找晦气。

再说了，三个仙人而已，这种炮灰要多少有多少。

“青龙言之有理，白虎，是你大意轻敌了，你应该学学青龙，咬人的狗都是不会叫的。”朱雀站出来打圆场，佛门中人口绽莲花，要么不喷，一喷就连着两人一起喷。

玄武冰山美人，闭目一动不动，连冷眼旁观都不屑为之。

“时机已至，翻天覆地就在今朝。”

应龙缓缓睁开眼，收取大日和天书，视线穿透重重空间，望向昆仑山脉之巅，对视金光烁烁的姬皇，嘴角勾起一抹谦和笑容。

“应龙，姬皇回光返照，借气运金龙重归巅峰，此时硬碰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一直没开口的玄武缓缓说道。

姬皇将死之人，坚持不了多久，没必要在其气运最强的时候和其死磕。

“此言不假，但本座天命加身，他一介人皇，还能敌得过天命不成？”

应龙笑容不减：“本座就是要硬碰硬斩断大夏气运金龙，而且是当着他的面，在他气势最强的那一刻。”

一言以蔽之，天命在我，有何惧之！

玄武不再多言，朱雀点头称是，赞应龙有大机缘，得天命乃一世无敌。

青龙和白虎羡慕不表，俱都在表面上心悦诚服。

应龙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笑了笑，没有拆穿四条反骨的心思，手下人有上进心是好事，否则守墓人浑浑噩噩，哪来现如今的规模。

至於反骨……

若无镇压天下的信念，岂能修成大日，岂能一世无敌！

想造反，大可去造，他应龙会和姬皇一样，在三十六重天门之巅恭候。

“走吧，莫要让姬皇久等，他的时间不多了，至少要让他知道，究竟是何人要斩断大夏的气运。”

应龙抬手一指，三十六重天门一重接着一重开启，混乱无序的空间连续变化，最终在大夏昆仑山巅稳定下来。

黑色天幕徐徐向两侧拉开，云山雾海之处，应龙领着四灵踏步而出，身后是五百位完美仙人组成的大阵。

此阵名为万仙阵，应龙从一处仙境碎片所得，曾抵御妖魔两界入侵，立下赫赫战功。

眼下的万仙阵虽无上万仙人，区区五百零头都不到，但镇压昆仑山脉，踏平大夏绰绰有余。

说起来，应龙绝非头脑简单的莽夫，似那等两军对垒，一口气推上全部筹码的行为，他个人是十分不屑的。

早在今日之前，排兵布将分散大夏各地，抽丝剥茧锁定全部姬姓血脉后裔，将一个个姬家王室斩尽杀绝，而后守株待兔，坐等姬皇使出添油战术。

不足一年时间，大夏分封各地的王族在悄无声息之间被守墓人势力取而代之，姬皇也没让应龙失望，派遣族中精锐前去调查，一头扎进陷阱之中。

至此，前期准备完善，落子封住姬皇所有退路，只需斩断气运金龙，便可在一夜之间彻底葬送大夏圣朝。

云海仙气渺渺，垂落霞光万道，瑞彩千条，五百无瑕仙人缓缓现身。

乍一看，天门大开，仙人降世。

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大夏触怒天颜，这才招致了灭顶之灾。

昆仑山巅乱作一团，数十名完美级别的仙人腾云驾雾，赶赴姬皇身侧御敌，一双双眼睛扫过，惊讶之声不绝於耳。

“鸿宇道友，你怎么会在此地？”

“白鸣老仙，你不是死了吗？”

“怎会如此，你们这些作古之人为何又回来了……”

修仙界就这么大，应龙纵有三十六重天和无限的资源，也不可能凭空造物，立身之本取自修仙界，两方遇到熟人在所难免。

听得一声声惊呼，姬皇的心猛地沉入谷底，他执掌天下，却不知修仙界存在这样一股庞大的势力。

如此丑陋不堪的笑柄，算哪门子人皇？

“陛下，皇子和嫔妃已经送出，无人知晓他们的去处，只是……皇后不愿离去，持剑守在宫中。”

耳畔得传音，姬皇点点头，正该如此，他没有看错人。

高空之上，应龙俯瞰全局，察觉到散去无踪的姬姓血脉，一时并未放在心上。

大夏气运注定在今夜斩断，这些散去的皇子皇孙无处依附，只怕连自己的姓氏都不敢提起，更别说重建大夏了。

应龙网开一面，没有痛下杀手，他并非弑杀之辈，一生都在追求更高层次的境界，反倒是非常期待，漏网之鱼在未来是否能给他带来一些惊喜。

没有，情理之中。

有，再好不过。

“阁下率领群仙，坏我大夏气运，亡我人族未来，究竟欲意何为？”姬皇手持人王剑，招来人王鼎护身，双眸金光涌动，承载人族气运金龙，朗声质问应龙。

“本座得天命，大日加身，人间不该存在大夏，更不该存在人皇，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姬皇眉锋转冷：“阁下修为旷古绝今，应该知道气运金龙对人族意味着什么，人族若失大夏，妖族必然强势崛起，届时人族失去的将会是天地主角之位，这份因果，你能担得起吗？”

“哈哈哈，人族失去大夏，何等可笑的言论。”

应龙不屑，回应道：“分明是大夏失去人族才对，老皇帝，姬家坐拥万古，欠了人族不知多少因果，本座斩断大夏，功盖万古，此滔天之大功德。”

“狂徒，你根本不懂自己在做些什么，妖族……”

“妖族无甚可惧，本座能斩大夏，自然也能斩万妖国。”

应龙双手抬起，一为金光大日，一为造化轮盘，身后浮现诛仙剑、斩妖台两大至宝，天命加身，早已立於不败之地。

“这…怎么……”

姬皇词穷，望着天书所化的造化轮盘，心头热血陡然被浇灭，喃喃着天灭人族，天亡大夏。

终究是一国之君，在气运金龙的咆哮下，迅速醒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