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蛤蟆突然出击,王七麟下意识抽刀站起来。
武威来身躯一颤,有一枚短箭插进他的肋下!
武氏父子大惊,武翰林赶紧挡在武景湛身前厉声道:“有刺客!”
内堂偏僻,专门用来处理隐秘案件,所以驻守在这里的衙役不多,只有两个人被使唤下手。
两个衙役修为普通,虽然反应很快抽出腰刀挡在了门口,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帮不上什么忙。
王七麟挑开武威来肋下,看到短箭贴着他的肌肤插在了地上。
箭头发绿,这是被毒给绿了。
武景湛上前用衣袖裹住手掌拔出短箭,诧异道:“好冷的箭!”
武翰林沉声道:“小心剧毒!”
他又问王七麟:“我曾听说王大人是用暗器的好手,你可知道这枚短箭的来历?”
王七麟摸了摸怀里的八喵,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谢蛤蟆随后阴沉着脸回来,他摇摇头说道:“是个高手,我抓不住他!当初在俞宁县杀死尹丁的应该便是此人,他这次又要将武威来给灭口,不知道背后是多大势力!”
武景湛皱眉问道:“杀死尹丁的不是暗器,是有人给他吸入了断魂香。”
王七麟诧异,他到现在都不清楚尹丁是具体死因。
武景湛意识到自己透露了口风,便沉默了一下,然后勉强的微笑道:“大顶村夫妻相残案是最近全府城的重案,武威来曾经将案卷送来,我们看了仵作所撰写的查屍单,上面说他的死因是吸入断魂香。”
还是武翰林更老成持重,他挥手道:“算了,府尉大人,王大人是自己人,没什么好瞒着的。”
王七麟凝视他猜测道:“你们派人杀死的尹丁?”
正要说话的武翰林被这话给呛得咳嗽,他无奈的说道:“王大人真是敢想敢说!我们是朝廷命官,怎能知法犯法?”
武景湛补充道:“只不过我们武氏在平阳各处人脉广阔,尹丁死的蹊跷,本官派出了一名精锐仵作去给他仔细验了屍,所以才清楚内情!”
谢蛤蟆抚须道:“知府大人、府尉大人,现在来看武威来此人身上秘密重大,再由衙门扣留就不合适了,老道士建议带去我们听天监严加看守!”
武景湛立马说道:“谢道长此言差矣,这武威来依然还是朝廷命官,理应三司会审才能定罪,怎么能现在就将他下牢,而且还是下入听天监的牢狱?”
王七麟说道:“武大人,武威来此人身负机密,且修炼十八泥犁剑阵这等邪术,按照本朝律法,他理应由我们听天监捉拿、判罚。”
武景湛平静的说道:“王大人,我并非想为难您,但您是一名铁尉,而武威来此时还是一名知县,您的职位怕是不够审判他啊。”
王七麟道:“我不够,但是赵铜尉和歌帅呢?我已经得到密报,歌帅要亲临平阳府查星宿轸水蚓之事!”
一听这话,武氏父子不说话了。
李长歌是一洲玉帅,统领全洲诡案,武氏父子在他跟前可不够看。
或许武氏权倾平阳府,但他们无论如何得卖李长歌面子。
李长歌还不只是玉帅这么简单,他更厉害的是状元郎身份,曾经与他一同殿试的同窗们如今成为朝堂权臣,正所谓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每年的同期进士们都会自觉的团结到一起,他们是一股强大的势力。
即使是武氏也不敢得罪的势力。
武翰林思索了一下,说道:“不如这样,暂时先将他扣留在我们衙门里,等到歌帅到来,本官亲自将他押解去听天监,何如?”
谢蛤蟆说道:“武大人,老道士说句不中听的话,您有信心能护住武威来此人吗?方才刺客临门,您二位可有察觉?”
武景湛微怒道:“笑话!平阳府虽大、高人虽多,但还没有能在武氏眼皮底下来去自如的!”
谢蛤蟆慢慢的说道:“这人已经出现了,衙门终究人多手杂,容易混进人来。而且此人手段严酷、心狠手辣,恨屋及乌下怕是会对衙门中人造成误伤啊!”
王七麟接话道:“不错,我们听天监人少但高手不少,这样此人再有手段,也休想进入驿所暗杀武威来。”
谢蛤蟆笑道:“他若能潜进来正好,我家王大人能力斩轸水蚓,自然也能力斩这藏头藏尾的卑劣小人!”
武翰林忍不住点头:“王大人能亲斩二十八星宿之轸水蚓,确实是年少英雄、修为深厚。”
王七麟不动声色的昂起头:请继续给我吹。
最终武翰林说道:“好吧,那将武威来带去驿所吧。”
他挥手招来两名衙役,抬上轿子将武威来塞了进去。
走出衙门,王七麟直接抽出刀来警惕的护卫在轿子一旁,防止有人在路上暗下毒手。
但他多虑了,一路顺风。
回到驿所王七麟松了口气,道:“看来这刺客很谨慎。”
谢蛤蟆诧异:“哪有刺客?”
王七麟更诧异:“你老年痴呆了?刚才在府衙的内堂里——不是吧?”
谢蛤蟆长笑道:“哈哈,老道士若不演上一出戏,咱们岂能将这武威来带回驿所?”
听到这话王七麟明白了,没有刺客,一切是他自导自演。
谢蛤蟆继续说道:“武氏子弟多有武道天才,但武翰林的独子武景湛不属於其一,不过他心思缜密、机敏过人,所以武氏便安排他进了衙门。武翰林此人最是爱护家人,所以老道士编造出一个刺客威胁让他放弃看管武威来。”
王七麟恍然,他回忆了一下,刚才武翰林正是听了谢蛤蟆说刺客会威胁衙门中人才改了主意。
所以,姜还是老的辣。
看到他们把武翰林给带了回来,一行人出来凑热闹。
回来换衣服的王六五得知这是一位县老爷,吓得当场险些跪下。
鱼罩罩抱着夜光笑道:“七爷真厉害,还是把这个坏官给抓回来了。”
王七麟沉默了一下,决定对她说实话:“直接害死你妹妹和间接害死你爹的,应该就是他。”
鱼罩罩顿时呆住了。
王七麟示意其他人离开,然后将鱼汕汕的骸骨展示出来,又将相关推测告诉她,暂时隐瞒了鱼汕汕冤魂藏於死玉扳指中曾被残酷折磨一事。
谢蛤蟆跟他说过,鱼汕汕的冤魂遭受折磨后已经疯狂了,肯定失去了意识,所以将这点告诉鱼罩罩只会惹她伤心。
听完了他的话,鱼罩罩有些踉跄的连退两步,表情呆滞,失魂落魄。
她摸索着一把椅子坐下,喃喃道:“对,我该想到的,七爷,我为什么那么蠢?我真是个大蠢瓜!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师姐也说的对,我胸大无脑,我没有脑子,我是个大蠢瓜……”
姑娘整个人瞬间失去了神采,就像一株玉美人变成了石头人,光泽不再。
王七麟递给她一杯茶,柔声说道:“你、你喝点水先润润嗓子,然后哭一场吧,哭一场你会好一些。”
鱼罩罩整个人所在椅子上,蜷起双腿将脸埋进了膝盖里:“我记起来了,那个周仙人,我以前见过他!”
“只是那时候他还要年轻一些,那时候我也很年少,所以记忆不太清晰。现在我才知道我见过他,他是我爹的朋友,在我和妹妹小的时候他去我们家做过客,当时他说过,我妹妹命很好!”
“没错,他这么说过,我记起来了,他还与我爹爹说笑,说以后做了国丈要记得提拔老友们一把。”
鱼罩罩抬起头,眼眶里全是晶莹剔透的泪珠:“我真是大蠢瓜!七爷我为什么这么愚蠢?我、我好难过啊,如果我像你一样聪明,那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假的周仙人就应该想起他!”
这话说的挺让人心疼的,王七麟很想上去搂住她给她以安慰。
但是男女授受不亲。
於是他去拉开门将八喵和九六拉了进来,八喵很聪明,它知道叫自己进来肯定有需要自己的地方,那么需要它做什么呢?
地上有一具很非凡的骨骸!
明白了!
八喵恭恭敬敬、非常虔诚的走过去,‘吧嗒’一下跪下,低头撅屁股——
开磕!
九六那边要正常许多,看到鱼罩罩泪流满面,便一个狼扑跳起来,扒拉住姑娘的胸口凑上去主动舔她脸上的泪水。
王七麟拎起八喵塞进鱼罩罩怀里,说道:“你搂一下八喵和九六,然后会好受一些。”
有了猫狗在怀,整个人确实好受一些。
王七麟小心的说道:“其实我说你蠢是逗你玩,就像我说沉一是个傻子一样……”
“但喷僧就是个傻子啊。”沉一在门口喊道。
王七麟甩手,妖刀飞了出去!
沉一叫道:“七爷,我有个大发!”
声音戛然而止,应该是徐大捂住了他的嘴,因为徐大压低的嗓音响了起来:“你他娘真是个傻子啊!”
王七麟说道:“总之你不蠢,大鱼儿,如果你蠢,大家伙就不会喜欢你了,你看大家伙这么喜欢你……”
鱼罩罩摇摇头说道:“可我师傅说,男人最喜欢笨丫头,越是聪明的男人越喜欢笨丫头,聪明的男人从不会娶聪明的女人做妻子。”
王七麟问道:“你师傅是男人吗?”
“不是。”
“那不就得了?男人才了解男人,女人懂男人吗?不,她们不懂!”
这个话题不便深入讨论,他又问道:“大鱼儿,你说你见过周仙人,那你了解他吗?”
鱼罩罩绞尽脑汁的回忆着:“他就是叫周愈,跟我爹一起曾经在神都洛阳为官,后来因为一件事他们得罪了权臣,我爹被贬官、他则辞官。对,他做了和尚,但他好像当官时候就是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