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招待寺,徐大披上了一件金黄色大氅。
他在东堂没走两步路,后面有人颤颤巍巍的叫了一声‘圣上’然后就‘咣当’一下子跪下了。
王七麟急忙回身,看到一个老人在磕头如捣蒜。
这可比八喵磕的认真多了。
老人华服高冠,一看就是高官,王七麟吓得又急忙将人给扶起来。
看清披着大氅的徐大长着一副杀猪匠面容,老人那布满皱纹的面容扭曲了:
“好大胆子!你们竟然敢身挂五爪金龙,这是造反、这是谋逆,来人呐,给本官拿下,送去京兆府斩首示众!”
在他身后有身穿公服的汉子虎视眈眈,不过这些人也有点眼力劲,看出王七麟身手不凡,所以只是瞪眼看着而没有贸然动手。
王七麟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他喝道:“大人才是好大的胆子,你不分清青红皂白就要杀人?”
老人厉声道:“你们敢冒穿圣上龙袍,此罪当诛,何须讯问?”
王七麟冷冷的说道:“这是当今圣上今日才赐我家徐大人的礼物,你好大的官威,圣上赐衣给臣子展示天慈之心,你竟然要杀这臣子?”
老人震惊:“这是圣上亲赐给你们的恩宠?”
王七麟道:“否则谁敢穿这等衣物?在招待寺里穿龙服,这与把砒霜当饭吃有什么区别?”
老人仔细端详徐大,最终客气的道了个歉,转身离去。
徐大嘀咕道:“又是要抓大爷又是要杀大爷,闹成这样也不亮个万?”
王七麟将大氅叠好让他抱住:“赶紧走吧,人家亮出名头干嘛?让咱给人家见礼?”
东堂里头有一个算一个,全是他惹不起的高官名将!
他现在已经推断出了当初门房将自己塞进东堂的原因,并非是那门房得罪了自己一方以此道歉,而是故意往东堂里大量塞人,搅乱这碗浑水,这样当俞大荣被害案爆发后,京兆府破案会越加麻烦。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塞错人了,把王七麟给塞进去了。
如果能重来……
两人回到房间将一行人全叫到了一起,然后徐大开始展示他的五爪金龙大氅。
王冠蛇盘在柱子上探头探脑的看大氅上的金龙,很感兴趣。
王七麟绘声绘色的将徐大表演说给一行人听,听完之后众人纷纷对徐大竖起大拇指,唯独谢蛤蟆摇头。
徐大纳闷:“道爷你怎么了?颈椎不舒服?”
谢蛤蟆瞪了他一眼说道:“无量天尊!徐爷你总是喜欢自作聪明,当今天子能以先帝幼子之身荣登大宝,你以为他凭的是什么?是喜欢拍马屁吗?”
说到这里他再度摇头:“你的人生经历、你的家庭背景、你在听天监的所作所为肯定已经被皇帝给摸透了,你以为人家不知道你的性子?”
徐大说道:“道爷你这话说错了,大爷今天还真不是自作聪明,大爷小看谁也不敢小看当今天子。可是大爷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天子在给七爷下套,大爷要是不去装疯卖傻,你以为我俩能这么轻易的从皇宫脱身?”
“再说,”他亮出大氅,“大爷虽然装疯卖傻,但没敢去算计皇帝,而是一个劲的表忠心、展忠诚,陛下总不能因为我是个对他忠心耿耿的莽子,就要弄我吧?”
“在人家眼里,大爷这番表演就是戏台子上的小丑,大爷表演那么卖力,陛下作为豪客能没有个赏钱?”
“你它酿的就是在勾栏院里听小曲,姑娘们唱得卖力还得给个三瓜俩枣,大爷好歹是听天监第一力士,他又是当今天子、九洲共主,岂能不会给你恩赐?”
“你们看,恩赐这不是来了?”他抖擞了一下大氅又扔出腰牌,“得了个龙袍、生了个官,嘿嘿,大爷也是铜尉了,这力士牌以后用不上了。”
“你也是铜尉了?那七爷呢?”沈三大惊,尼玛的这是什么升官节奏?
徐大说道:“七爷也是铜尉,但去蜀郡把这档子事给办了,他就是银将了。”
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谢蛤蟆琢磨了一下对徐大点点头:“无量天尊,牛逼。”
他一时也是无话可说了。
王七麟没想这么多,他单纯以为徐大在皇帝面前装疯卖傻。
他以为皇帝在第一层,徐大在第二层,现在来看皇帝在第二层,他才在第一层,而徐大是在第五层!
皇帝御赐这大氅可是宝贝,关键时候能顶大用。
沈三让他收起来,说以后到了地方上可能会碰上皇亲国戚,这些人违法乱纪后不好办,比如掏出个御赐的什么东西捂着头挡着脸,他们不能执法。
“那有了这个大氅,咱们就能执法了?这又不是尚方宝剑。”巫巫奇怪的问道,“这大氅不能杀人呀。”
徐大说道:“怎么不能杀人?这玩意儿不透气,捂也能把人给捂死。”
王七麟带头,房间里响起经久不绝的掌声。
他们纷纷被徐大的机灵给折服了。
素来少话的舒宇叹气道:“徐爷当铜尉,我服!”
徐大闲不住,当天王七麟制定后面的工作计划,他则溜达着跟收拾房间的老姐们唠嗑,唠出了关於李瑁离开的消息。
李瑁是驸马爷,他的妻子是当今圣上第一女永安公主,封地在蜀地与滇北交界处永宁府。
这不是个好地方。
永安公主自小是在京城长大,她被送去永宁府算是贬谪,但具体原因徐大没有打听出来,只知道她在京城风评不好,好男色、好美食、好惹祸。
李瑁也算是倒霉,他本来考中状元郎有大好前程,但他在国子监素有美名,有才华长得又帅气,是朱家怀瑾握瑜两兄弟之前的长安城大众情人。
这样他被永安公主给盯上就不算什么奇怪事了。
永安公主是长公主,她在长安城内自然是有宫殿的,可是李瑁赴京后竟然没有住宫殿而是来住招待寺,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而且他来的莫名其妙、走的也莫名其妙。
这次李瑁入京住了已经有两月之久,他在年后便来了。
考虑到永宁府与长安城的距离,他显然没有在永宁府过年。
他赴京理由是来给老师祝寿和拜访旧友,可是他老师寿辰结束已经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他也没怎么去拜访旧友,主要是待在招待寺里头,然后说走就走。
徐大将打探到的消息告知王七麟,说道:“七爷你看,这孙子不对劲,大爷觉得他身上有事。”
王七麟若有所思的点头:“他对我很有意见,三番两次的对付过我,身上肯定有事,而且跟咱们相关。”
“你说他在京城有宽敞奢华的宫殿不住,却来挤招待寺,什么原因?是不是知道咱们要来,所以他在等着咱们?”徐大问。
王七麟道:“不应该,可能是他与永安公主的感情不睦,所以不想去住公主府。你想想,他甚至不愿意留在家中过年,怎么会愿意去住公主府?他可是赘婿,住公主府跟住人屋檐下有什么区别?”
徐大点点头。
王七麟又说:“如果非要找他的问题,我觉得这问题应该是与桓王世子有关,你看世子才来京多久他就走了?”
他继续猜测:“说不准还跟俞大荣被害案有关呢,俞大荣死在招待寺,他也住在招待寺,现在查到了招待寺门房是凶手,那凶手会不会与他相关?”
徐大心动了:“要不要跟青龙王说一声,去办了这驸马?”
王七麟白了他一眼:“你可给我省点心吧,青龙王闲着没事干了去主动招惹驸马?”
徐大叹气说道:“是大爷闲着没事干了,这凶手抓着了,大爷没必要再去盯着丰指北了吧?那家伙太好色了,进了勾栏院就下手摸。”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连连摇头。
王七麟说道:“这不是正合你意吗?”
徐大怒视他道:“七爷你这什么话?大爷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大爷现在已经变了。”
他倚在窗口往外看,喃喃道:“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王七麟将八喵递给他,安慰道:“你撸猫吧,撸猫就得劲了。”
徐大情绪低沉:“大爷需要的是媳妇,不是猫。”
王七麟指着八喵说道:“妖怪,快变、变变变!变成个猫耳娘给徐爷爽爽!”
八喵眨眨眼,忽然来了个倒立。
徐大笑了起来:“八喵真懂事,你不用耍把戏逗大爷。”
王七麟说道:“不是的,徐爷,它是给咱看看它的蛋,意思是它变不成猫耳娘。”
徐大在它蛋上弹了一下,八喵飞射而出,以凶残眼神瞪他。
王七麟拍拍他肩膀说道:“这样,没问题的话咱们快要离开京城了,也是时候去解决一下金发巾帼身上的诅咒。”
徐大立马眼睛放光。
王七麟说道:“就通过刑天祭的问题去切入,你没事干待会先去百川门送一张帖子,咱们明天去拜山,从而旁敲侧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