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变怂了?”
小男孩的身体慢慢地浮现起来,他的双足紧贴着水面,稳稳当当,让人联想到了一些武侠电影中的招牌姿势,但苏白能够看得清楚,这是其将僵屍煞气凝聚在水面上造成的表现。
上一次见到他时,是因为一起家门灭口案,只是苏白并不是要和他算帐或者替天行道的,而且小男孩只是行事手段过激了一些,甚至不违反广播的规则,他是在满足规则的前提下去宣泄自己对死亡艺术的追求,他也从不否认这一点。
他的父亲在这家公墓园区里上班,平时放了学或者放假他也跟自己的父亲待在这里。
可能,选择僵屍血统强化,也是和这个有关系。
“人家在你地盘上放东西,你也不吱一声。”
人家问自己为什么变怂了,苏白没回答,因为在之前,熏儿跟和尚都表现出了同样的一种意思,那就是苏白在被人家耍了之后,竟然是在桥上看风景。
这不符合苏白的画风,因为他从来都不是打碎牙往肚子里咽的人。
“人家是高级听众,我只能躲着喽。”小男孩纵身一跃,跳到了桥上,站在了苏白面前,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苏白,有些无语道,“你也是高级听众,干嘛这么怂?整件事的经过,我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那你隐藏的功法不错,我和他都没发现你。”
“呵呵。”小男孩干笑了两声,不带丝毫情绪,然后有些失望道,“以前,我还和你讨论过艺术的,但现在看起来,以后咱也没必要讨论了。一个对生活,对生命,失去激情的人,他不配和我谈艺术。”
那一家子的死亡案子里,每具屍体都被摆出了一个特殊的造型,但这就是小男孩所坚信的属於自己以及能够懂自己人的艺术。
“其实,很多时候,一些激进的选择,并不能带来想要的结果,甚至,连想要的发泄也办不到。”
面对这个忽然出现的僵屍男孩,苏白不由得比跟和尚以及熏儿楚兆他们对话时话更多了一些,因为经过上次的接触,苏白清楚,这个僵屍男孩,跟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执着和相似的偏激。
或者说,是和以前的自己吧。
苏白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次竟然能这么安静下来,他也觉得惆怅,乃至於有一些不安。
他一直觉得自己没变,也认为自己一直很坚持自我,但在事实面前,他忽然有种自己把自己剥开看清楚的感觉,实际上从小家伙进入自己的生活开始,他就已经在发生改变了,小家伙离开后的那个雨夜,苏白觉得自己的心死了,在杀那个所谓爷爷时,最后的收手,让自己愤怒的情绪没能宣泄出去,反而扭曲了自己。
三个月的荒岛自残式训练,随后又晋升成高级听众,生命层次的提升与现如今的灵魂或者说是所谓的心境不是很匹配,这所带来的反差感,已经正在将以前的那个苏白慢慢地消磨掉。
所以,到了如今,解禀耍了自己,自己却只是打个电话问了一下,然后蹲坐在桥上,淋着雨。
“何必呢?”僵屍男孩跳起来,坐在了桥墩上,“如果成为高级听众就得变成你这个样束手束脚样子的话,那我宁愿以后永远不会成为他。
真的,我一直就在旁边看着,我也听清楚了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因为这里是我的主场,哪怕你们是高级听众,但是你们都没想到我的存在,所以我听到了一些关於你的秘密。
你和你的母亲关系很不好,你一直以为这些都是你母亲做的,所以你把仇恨和注意力都放在你母亲身上,老实说,我不知道你母亲是怎么对待你的,但那是你妈,又不是他妈,不管你妈到底怎么丧尽天良,一个外人拿你家里事情做局设计你,你居然还能这么淡定地蹲坐在桥上看风景?”
苏白耸了耸肩,“嗯。”
看到苏白这个态度,小男孩更是有种憋屈的感觉,
“艹,以前难道是我看走眼了?还以为找到一个同道中人呢。”
苏白笑了笑。
“算了,我也不说什么了,吾道孤独。”
小男孩叹了口气,直接转身离开,雨中的小风吹拂过他的衣领子,这个小毛孩居然真的走出了一种孤独的感觉。
苏白也走下了桥,一直走到了公路口,一路上,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到底变了没有?
而这变化,又是好是坏?
一辆出租车在苏白招手下停了下来。
“去哪里哦?”司机回过头问苏白。
………………
“我真的很难想像,会有这个可能。”解禀长舒一口气,确实,这个思维跨度对於他来说,真的有些接受不了,哪怕他是高级听众。
“我一开始也很难想象。”梁森伸手重新拿起报纸,“一直到我遇到了相思虫这种东西,很可惜,这种东西现实世界的规则不允许它存在,至少不允许它出现在阳光下,所以它的能力一直没办法完全为我所用。
但至少从相思虫身上,我获得了一个线索,或者叫一个灵感,因为那对夫妻的行事风格,在那名侦探身上以及在荔枝身上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你甚至没办法找到一个其他的可以行得通的解释。
两个人,拚命对一个孩子好,给他营造出一个美好的童年,一个温馨的父母形象,但之后在孩子长大后开始变得越来越强时,却主动地露出马脚,主动地露出血淋淋的伪装,主动地露出让他们恨不得喝其血吃其肉的真相。也真的只有类似於相思虫的这种能力和思路,才能把这一切没有逻辑的事情打出一个逻辑。”